第四章发配

    立时便有两名衙役冲将上来,将凌志杰按到在地,抡起手中木棒便对其一阵猛打。只听碰碰声响,不一时凌志杰便皮开肉绽了,臀部已经被鲜血染红,却见他紧咬嘴唇,额头上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但他却硬是没有发出一声**。

    张家父子眉开眼笑,心中暗暗欢喜,张凯心道:“你这小子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跟我斗,”

    又打了一阵,一名衙役见凌志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便拱手禀道:“大人,犯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王明发微微颔首,“将其押入死牢,改日再审,退堂”说罢,一拍桌子,走下堂来。

    张志雄忙拱手道:“多谢大人还我父子清白,”

    王明发哈哈一笑,道:“张兄何必客气,多年没见甚是想念,这样罢,今晚我做东,我们畅饮一番如何,”

    张志雄摆手道:“不了,我父子尚且有要事在身,不敢滋扰,就此告辞,不过这件案子还望大人多多费心”

    王明发捻须微笑道:“既然如此,王某不强留,至于此案,张兄可放心,包在我身上,”

    张志雄父子三人忙拱手致谢,随既出了殿堂,暂且不提。

    单说凌志杰迷迷糊糊中直觉身体疼痛难当,朦胧中似乎有人拖拽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些时刻,方自醒来,映入眼帘的乃是一道黑黝黝的铁栅栏,但在栅栏下发的左侧却有一道直径五分米的正方形缺口,应该是用来送饭菜的,而周边则都是土灰色的残壁,鼻中嗅到的也是屎尿的酸臭味——原来自己已经在监牢之内。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猛地跃起扑到铁栅栏前嚎叫起来。

    喊了数声,没人响应,他立即双臂用力试图掰开栅栏,但见他双眼血红,腮帮子鼓起,双臂咯咯作响,显然气力已经运用到了极限,但折腾了好久,铁栅栏却也没有弯曲一分,倒累的他出了一身大汗。

    “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他再次嚎叫起来,并用头部猛撞栅栏,发出碰碰响声。

    “你烦不烦?”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粗厚的男声,凌志杰大吃一惊,回头看去,之间在左首角落里盘坐着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胡子头发遮住了他大部分面颊,分不出他的年龄来,不过那双眼睛却射出了凶狠的光,由于监房里视线昏暗,刚刚凌志杰没加留意,监房里竟然还有一人。

    “大哥,他们会关我多久?”见到他后,凌志杰心里反而有了一丝安慰,心想这世上还有和我一样不幸的人,忙奔到他身边朝他问话。

    那大汉撩起左足,一下子蹬在了凌志杰胸口,顿时将他蹬了个仰八叉。

    “给老子滚远一点”大胡子骂道。

    凌志杰心中郁闷,揉了揉自己胸口,但觉得胸内气血翻涌,看来这一脚并不轻,心想此人脾气如此暴躁,一定是做了做天害理的事情才被关进来,便不在理他,缩身移到了另一处依墙而坐。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忽听外面脚步声响,似乎有人走来,凌志杰心中一喜,眼睛一动不动盯视着声音的来源处,却见一个腰插钢刀的衙役走了过来。

    “叫什么叫?”他喝道。

    “大哥,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凌志杰忙奔到栅栏前问道。

    “出去,别做梦了,你等着罢,明天你还会被拉到大堂里审问,呵呵,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衙役嘿嘿笑道,随即又转身离去。

    凌志杰呆立半响,最终还是无力的垂坐了下来,心想这知县定然收了我对头的钱财,铁了心要谋害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唉!

    果然,翌日清晨,凌志杰便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所惊醒,待他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后,只见外面站着两个衙役,其中一个正在用钥匙开启牢门。

    “知县大人有请,喊你去问话。”一人说道。

    凌志杰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心想知县叫我过去定然没怀好意,只怕自己将要冤死于牢狱中,我死不足惜,只是家仇难报实在不甘心,但事已至此,目前也只能随机应变了,却去看看他要说些什么?

    当下便回道:“那好,我也正有话同大人述说”

    “叮当”一声,牢门开启,两名衙役立即抽出了身上刀刃,眼睛却时不时瞄向同凌志杰同住一房的大胡子,似乎对他很是惧怕。

    而那人依旧蜷缩在角落里,微闭着双眼,也不知睡着了没有。

    凌志杰心想此人倒底是谁,哪怕他身怀绝技,但现今已是阶下之囚,衙役为何还是以他为惧。

    “小子,你快点出来?”一名衙役喝道。

    凌志杰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手铐脚链走出了牢房,之后在他们的带领下左拐右拐,先是穿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之后便进入了一间由石头筑成的密室里。

    这是个不甚宽大的空间,四周烛台上点着星星火烛,壁沿上挂满了刑具,居中处矗立着一个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炉子-原来这是间审讯室。而知县王明发则正襟危坐在右首边的一张木椅上,身边则站满了手持刀刃的兵丁。

    凌志杰已然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遭遇,心想这狗官原来想刑讯逼供自己,我死也不招,看他能奈我何?

    当下捏紧双拳,朝他怒目而视。

    “大人,犯人已经带到”一名衙役拱手禀道。

    王明发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转而看向凌志杰,问道:“你可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

    后者恨恨的道:“当然知道,你不就是想让我招认这莫须有的罪行,但我根本无罪,从何招认,你这狗官不为民做主也就罢了,竟然还诬陷良民,劳资操……”

    凌志杰很少暴粗口,但现在盛怒之下还是说了出来,再加上自己这次怕是毫无生还之地,反正左右也是个死,先痛骂狗官一番再说。

    “大胆,敢对大人无礼”一兵丁喝道,走上前来,一脚踢在他的腮帮子上,将其踢的满嘴鲜血。

    凌志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继续瞪着火爆爆的双眼,凝视着知县;如果眼光可以灼伤人,那知县怕早已被烧成焦炭了。

    “如此说来,你定是不招了”王明发捻须微笑道,“好,看看是你嘴硬,还是我的刑具硬,来人,大刑伺候”

    话音刚落,便见火炉旁的一兵丁迅速戴上特制手套,之后便从火炉里取出了一根烧红的长约一尺的铁棍,便朝凌志杰走来。

    “你想干什么?”志杰大惊,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立即又被几名强壮的兵丁按住了,随后被强行捆拴在了后面的一根柱子上。

    “我在给你一次机会,你招是不招?”王明发问道。

    凌志杰见那烧红的铁棍正在发出吱吱响声,火星四溅,青烟只冒,心想那玩意在自己身上撮一下,非皮开肉绽不可;但又想到父亲和妹妹无故惨死,自己不能帮他们报仇也就罢了,却还要招认谋害他们的罪行,若是他们泉下有知,定然也会怪罪自己太过没用。这样想来,便心一横,说道:“我本无罪,有何可招”

    王明发舔了舔嘴唇,冷笑道:”好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便对那持铁棍的兵丁点了点头,示意他上刑。

    凌志杰奋力挣扎,然而缚住自己身体的绳索却极为坚固,始终无法挣脱半分,眼见那兵丁已至身前,身体也已然感受到了那铁棍所散发出的热量,他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随着左胸口一阵剧疼,就像是利刃剜掉了一块肉,使他忍不住嚎叫起来,随后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浓烈的焦糊味在这个狭小的密室里弥漫开来,知县不禁皱了皱眉,忙捂住了鼻子。

    “大人,犯人昏死过去了”那行刑的兵丁看了看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凌志杰,拱手禀道。

    王明发想了想道:“将东西拿来,让他按手印”

    一兵丁立刻快步奔出密室,不一时便取了认罪书而来,随后拿起凌志杰的手按了红墨在认罪书上画了押。

    见事已办妥,王明发这才站起身来,乐呵呵的走出了密室。


    凌志杰昏睡了一昼夜,于次日方才醒来。当然,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污蚀不堪的监牢里,同时他也感受到的是左边胸口火辣辣的疼痛,便立即想到了自己受刑之事。

    他强忍住疼疼掀开衣襟观看,发现左胸红彤彤一片,皮都被烫没了,只露出了深红色的肉。

    “王八蛋,”他咒骂道。

    牢房里视线昏暗,臭味熏天,而那个大胡子,他依旧蜷缩在角落里,此时正用他那双明亮的双眸打量着自己。

    “他是在看我的笑话吗?”凌志杰心想;又想到昨日那两衙役明显对这大胡子时分惧怕,心想此人定然是个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自己一生清白,这次也是冤屈入狱,竟然和这个恶人同居一室,真是…

    就在此时,忽听丁丁声响,原来送饭的伙夫走了过来。他手里拎着饭桶,嘴里哼着小曲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这次的饭菜是两个高粱馒头,两小碟咸菜,两小碗白米粥。

    伙夫将饭菜放在栅栏下的送饭口处便离开了。凌志杰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进食了,早已经是**难耐,忙将饭菜取了进来,正准备取属于自己的那个馒头,忽然一支毛茸茸的大手伸将过来,将两个高粱馒头一并抓了去。

    凌志杰侧头一看,那大胡子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忙道:“这也有我的一份啊?你干什么?”

    大胡子却并不搭理他,只顾吃将起来,三口两口便将一个馒头吞入了腹中。

    凌志杰大惊,赶忙伸手去抢,当然这是徒劳的,那大胡子身强力壮,力气不知道比他大了多少倍,胳膊轻轻一甩,志杰的后脑勺便撞在栅栏上,眼冒金星。

    大胡子很快便将剩余的那个馒头也吞入了腹中,又喝了一碗白米粥,之后便退回了角落里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凌志杰摸了摸后脑勺,发现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心想自己也真够倒霉的,蒙受冤屈不说,还要受这恶人欺辱,不过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倒还是留下了一碗粥,两碟咸菜给自己,当下也顾不了这么多,忙风卷残云的将它们消灭了,连碟子上的油脂都舔的干干净净。

    数日后,凌志杰在公堂里接受了审判,王明发捧着判决书念道:“犯人凌志杰,弑父淫妹,罪无可恕,本该处已极刑,但念其年幼无知,逐改判发配内蒙边界,翌日启程,”

    听完判决后,凌志杰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多说也是徒劳的,自己毕竟乃是一普通老百姓,无权无势,怎么和他们斗,但却不知道为何没有判自己死刑,不过这样也好,自己留着命在,日后若有机会,定要报此大仇。

    回到牢房后,大胡子还是蜷缩在角落里发着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晚竟然没有与自己抢夺饭菜。

    凌志杰心想此人倒也可怜,怕是要在这牢房里度过余生,自己走后他则连欺辱的人也没有了,每天则只能面对那孤零零的墙壁,被孤独寂寞侵蚀直至老死。

    “而我呢?我以后该何去何从?大仇何时可报?”他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押解志杰去济南的俩解差一胖一瘦均身高不足五尺,獐头鼠目,面容猥琐之极。

    他们一路上吆喝不断,不时对凌志杰皮鞭相加。

    跋山涉水,穿林过溪,不知不觉走了三日有余,这晚已经来到了湖南境内的云霄城中,他们先是投宿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客房,打算休息一宿明日再行赶路。

    两解差点了几样小菜,便在客房里吃喝起来。凌志杰头戴枷锁,乖乖的立在一边,看着他俩胡吃海喝,不由口水只流。

    这几日来,两解差为了省钱,每日只给他吃两餐,却每餐都是高粱馒头再无他物,不过他俩人倒是好酒好肉,可不快活。

    凌志杰却是敢怒不敢言,因为他一但抗议,得到的只会是一顿皮鞭。

    现下的他已经是饥肠辘辘,闻到肉香后几乎要把持不住,却也只能强自忍耐。

    那胖解差喝了两口二锅头后酒劲上来,面色便红润起来,却听他说道:“奶奶的,咱哥俩当差这么多年却始终没能升个一官半职也就罢了,却还有操行这种苦差事,去他娘的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你说这是为啥?”

    瘦解差小啜了一口,缓既说道:“兄弟啊,咱们俩也只能认命,谁让我们出生在穷苦人家呢?要知道现在这世道啥都靠关系,不说远的,就说咱们的知县吧,他狗日的大字都不识几个,为什么能当上知县,还不是靠他那在京城做总督的表舅?”

    “啪”胖解差猛的将酒杯砸在了地上,顿时碎片飞溅。

    “可不是吗?妈的油水都被这狗日的给捞了,咱哥俩累死累活一月的俸禄还不够他吃顿饭的,他狗日的光小老婆就娶了七房,咱哥俩到现在却还是未婚呢!”说道这里,他咂了咂嘴,“呃,不过他那个叫莲花的小老婆长的可真够标志的”

    瘦解差一下子来了精神,忙道:“是啊!是啊!那小娘们可真是水灵啊!那皮肤嫩的能挤出水来,还有那高翘的屁股……哎呀,只可惜嫁给了这糟老头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凌志杰听他俩人言论,不禁暗暗好笑,心想他俩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不过也同自己一样是可怜虫罢了。同时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妹妹,那个如同花朵一样美丽的女孩,却遭受恶棍欺辱,已至于落得投海自尽的下场。

    “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他心里默默说道。

    那瘦解差见呆立在一边的凌志杰瘦骨嶙峋,满头尘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忽然发了善心,说道:“嗨,小子,过来一起吃吧”说罢边起身掏出钥匙暂时给他取掉了脖子上的枷锁。

    志杰好生感激,心想这俩人倒还没有完全丧失人性,眼下早已经**难当,便奔到桌前伸出脏兮兮的右手,抓起一块鸡腿放进嘴里大口嚼起来。

    “来,喝一口”胖解差举起了那瓶还剩一半酒水的二锅头。

    凌志杰也不客气,端起酒瓶一饮而尽,酒甚辛辣,加之他喝的太过猛烈结果呛到了,不禁剧烈的咳嗽起来。

    “哈哈”两解差见他如此囧样,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次日清晨,三人用过早膳后继续赶路,现是出了云霄城,之后朝南而行,所经之处均是人烟稀少的偏僻之地,刚开始两解差还怕碰到强盗劫匪之类的恶人,但一直行至午后却也相安无事,边放下心来。

    而多日操劳,凌志杰脚上的草鞋早已是破烂不堪,脚底也磨出了不少血泡,疼痛难忍,但两差役可不管这些,尤其是胖解差,见他稍有怠慢,便会皮鞭相加。

    又行走了数个时辰便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眼见便要没入黑暗之中,然此时却见前方出现了一座雄伟山脉,山势险峻,气势磅礴,只入天际。

    胖解差用衣袖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指着那山脉说:“过了这座山便到了江西了,可惜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来今晚咱哥俩得露宿荒郊野外了”

    那瘦解差拿出水壶饮了一口,喘着气说道:“这山上谁知道有什么鬼东西?夜里要是有野兽来袭倒也麻烦”

    胖解差哈哈笑道:“兄弟多虑了,凡兽类均怕火焰,晚上咱们点堆篝火不就行了,”

    瘦解差点点头,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吧,可现今路程咱们走了一半都不到,去他俩的什么内蒙边界还得十天半月,遭罪啊!”

    “可不是吗?”胖解差一脚踹在了凌志杰得屁股上,将其踹倒在地,骂道:“都是你这狗崽子,害得我们操劳”

    凌志杰挣扎着坐将起来,犹豫了一会,说道:“两位大哥,你们有没有药,我的脚很疼”

    胖解差斜了他双脚一眼,不禁吃了一惊,忙捂住了鼻子,骂道:“靠!恶心死了”

    原来凌志杰的草鞋已经完全磨殆尽了,现在他完全是赤着双脚走路,脚上的血泡已经尽数磨破,血水将脚染成了一片深红色,宛如一双血脚。

    瘦解差看了看他脚上的伤势,不由皱了皱眉,便从怀里取出了一瓶金疮药,又将水壶掷在地上说道:“你自己清洗下伤口抹点药”

    凌志杰微微颔首,忍住疼痛用水清洗伤口,之后上药,便觉得脚上传来一阵清爽的感觉,心里这才稍微有些安逸。

    瘦解差问道:“他脚都伤成这样子了,还怎么赶路?”

    “管他娘的,又不是劳资的脚”胖解差没好气的回道。

    凌志杰忽道:“麻烦两位大哥取些树皮草绳等物件来,我想编制一双草鞋,不妨碍赶路的”

    胖解差大怒,骂道:“你他娘的当自己是大爷呢?敢差遣我们!”抡起皮鞭便要抽打,到被瘦解差阻止了。

    “好了,赶路要紧”

    胖解差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那好吧,那你去给他找这些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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