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超这口头杀伤力堪称一绝，但对赵军这种乐天派来说，似乎毫无用处。

    赵军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反对，直接点头承认道：“你说的没错。”

    “你说，我当初要是租个女友回去该多好啊，就应付一下爸妈，演演戏也花不了多少钱。”

    “后边她走不了，我还能赚她的食宿费，把钱再赚回来。”

    “商业奇才。”卢薇薇忍不住要为他打call，感觉这是个什么逻辑鬼才？

    赵军则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与众人调侃：“这别人租女友都是花钱，只有我租女友是赚钱。”

    “哎呀，这想想就很开心呐，唉，只是可惜了，时光不能倒流啊。”

    “那你今年不是还有机会回去吗？租辆好车，也很风光，媒婆见了都得说你几句好话。”

    在何俊超的认知中，赵军的确是个喜欢显摆的家伙。

    论装逼充面子，这家伙总有他的小九九。

    去年租大奔，今年租宝马。

    宁愿把钱全部花在面子上。

    然而赵军此刻却是犹豫了一下，没精打采道：“今年本来不想回去的，毕竟朋友们都不回去。”

    “而且留下来过年，这边还给发1000元的消费券。”

    “为了这1000块啊，哦不，为了建设新的江南市啊，我本来是不想走的。”

    “那你就留下来。”何俊超说：“你就算不回去，这宝马在江南市这边开，也挺有面子的不是吗？”

    “有啥面子啊？陌生人又不看我，又不会给我点赞，更不会给我关注。”拍了拍自己租来的宝马车，赵军也是一脸无奈道：

    “我吧，主要是开给熟人看的。”

    “再说了，在江南市这边豪车遍地，在这开个宝马，跟我在家开个拖拉机有啥区别啊？还没我家拖拉机拉风呢。”

    卢薇薇闻言，也是笑孜孜道：“那你天天拍拍照，发发朋友圈，是不是也挺有面子的？”

    “不行，去年我试过了，点赞的没几个，倒是引来五六个借钱的。”

    赵军说话之间，已经掏出一包刚买的华子，将烟递给何俊超，顾晨和王警官。

    在三人谢绝之后，这才又将华子放回口袋，从另一只口袋中掏出一包普通香烟给点上。

    见怪不怪的何俊超，也是淡笑着问他：“那你这车就只能干停着吗？”

    “既然又不想回家，又不能退车，那你想干啥？”

    “能干啥？我也不知道。”赵军吸上一口烟，这才努力思考起来：“反正干停着肯定不行啊，因为得花钱才能让你停啊。”

    “这眼睛一闭一睁，30块钱停车费就出去了。”

    “这些天为了省下这个钱，我就整天坐在车里面，时刻准备挪车。”

    “这我在车里待的时间，可一点都不比出租车师傅少。”

    “可同样是坐着，人家坐一天是挣600，我坐一天是亏600啊。”

    “一天待在车里真是难为你了。”顾晨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有趣的家伙，不由调侃的笑笑。

    赵军倒是无所谓道：“这不光是白天，晚上零下好几度我也得看着，真是花钱买罪受啊。”

    “而且老在车里也很不舒服，冷的不行，腿又伸不开，躺又躺不下，别提多难受了。”

    “哎呀，反正我真是没想到，我终于实现了坐在宝马车里哭。”

    “就想着吧，就当住ICU病房了，才600块一天，多便宜啊。”

    “可我很好奇，你晚上睡车里干什么？你不是在江南市有地方住吗？”闻言赵军的一番说辞，顾晨忽然抓住漏洞，赶紧问他。

    赵军也是被问了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目光一呆，这才挠挠后脑，装作不知情道：“你……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顾师弟说，你晚上睡车上做什么？你不是在江南市有地方住吗？”

    卢薇薇也捕捉到细节，赶紧追问赵军。

    赵军此刻脸色一僵，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晨则是上前一步，借机说道：“实话跟你说吧，我们这次过来，是来跟你了解陈刚的下落。”

    “这家伙牵扯到一起体彩舞弊案件，所有涉案人员均已落网，现在就差他。”

    “可……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赵军脸色一沉，表示疑惑。

    顾晨从车里拿出一袋赵军购买的零食，问道：“这些东西，是你准备带回家的？”

    “对……对呀，路上吃的，毕竟几百公里呢，你们要是晚点过来，我直接就开车回去了。”

    赵军感觉顾晨的眼神有些犀利，一时间竟然不敢直视。

    而顾晨则是摇了摇脑袋，直接戳穿道：“你一个人开车回家，竟然要买这么多零食在路上吃？”

    “不……不行吗？”赵军表示不解。

    顾晨淡笑一声，直接将零食从塑料袋中依次拿出：“看来你食量不小嘛，你这袋零食，恐怕够一个人吃上三五天的。”

    “可你买了不止一袋，车上最起码得有三袋的零食的样子，如果节省着吃……应该是可以过完这个春节的。”

    “哎呦。”听闻顾晨这么一说，卢薇薇这才发现，赵军的车内，的确放着许多零食。

    刚才自己只顾着跟赵军聊天说地，而顾晨却在调侃之际，检查了赵军车内的情况。

    何俊超闻言，赶紧将所有车门全部打开。

    里边的零食，的确都用大号的塑料袋全部装好，统一放在后排座位。

    而且零食的搭配很有特色，几乎每袋零食，都有不同种类的荤素搭配。

    顾晨走到赵军面前，也是一脸认真道：“如果说从江南市开车去你家，也就几百公里的样子，半天足够。”

    “可是你这里的零食储备，却足够你吃到元宵节，你这应该不是给自己准备的吧？”

    “这……”

    感觉被顾晨看穿了什么，赵军显得异常紧张。

    而大家原本来找赵军，也是怀疑赵军将陈刚藏匿起来。

    所以在检查了赵军的宝马车后，大家更加确定，这些所谓的零食，很有可能是给陈刚准备。

    “陈刚到底在哪？”何俊超有些等不及，直接追问赵军。

    赵军脸色发青，完全没了刚才的淡定，只能弱弱地下脑袋，不知该如何接话。

    顾晨走到他面前，也是语气平缓道：“赵先生，我知道你跟陈刚关系很铁，但是他现在牵扯到案子，你把他藏匿起来，不是帮他，而是害他。”

    “我……我知道。”见顾晨都已经这样说了，而且带着众人前来找寻自己，可见警方的目的很明确。

    赵军深呼一口气，也是实话实说道：“本来吧，我也没想帮陈刚那家伙，只是这个陈刚……”

    瞥了眼何俊超，赵军又道：“只是这个陈刚，你何俊超也知道，他这人死要面子。”

    “所以，陈刚真的被你藏起来了？”何俊超闻言，赶紧追问。

    赵军默默点头：“没错，他是被我藏起来了，他那天来找我，说自己犯事了，可过年期间，又不想让爸妈为难，所以跑来跟我说，想让我帮他找个住所，躲过这段时间。”

    “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卢薇薇说。

    “对，他也是这么说的。”赵军有些无奈，也是点头承认道：“但是他就是不想在正月十五之前被抓，所以想撑到正月十五之后再去自首。”

    “什么？”听闻赵军这么一说，何俊超也是没好气道：“他有病吧？早投案自首，对他来说是好事。”

    “你拖延的时间越长，性质越恶劣，要是被我们抓住，那他可就完犊子了，更别说自首。”

    “那……”赵军犹豫了一下，赶紧又问：“那……那你们警察打电话让他去自首，他去了，算自首吗？”

    “算。”顾晨默默点头。

    “那……那还有。”赵军挠了挠后脑，又问：“那如果他自己不敢去，但朋友陪着去警局自首的，算自首吗？”

    “算。”顾晨继续点头。

    “还有还有。”赵军又道：“就是他陈刚生病了，然后委托别人去报案的，算自首吗？”

    “算。”顾晨依旧点头。

    “那自首后逃跑，逃跑途中后悔，又回去自首的，还算自首吗？”赵军又问。

    “也算。”顾晨依旧是点头。

    王警官有些看不下去了，也是没好气道：“你说你，自首而已，问这么多理由干什么？”

    “那不行，那得问清楚啊，这是不是自首，对陈刚来说很关键。”赵军也是据理力争。

    顾晨也看得出来，赵军是真想帮陈刚。

    只是之前陈刚的交代，让赵军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听他的，帮他采购食物。

    可现在警方找上门，一切都已败露。

    如果这个时候，赵军让陈刚自己自首，这可比警方找上门要强多了，性质也完全不一样。

    顾晨也想帮陈刚一把，也是主动解释道：“其实关于自首，首先要先明确，自首有两个条件。”

    “两个条件？”赵军一呆，忙问顾晨：“哪两个？”

    “这第一，当然是主动归案，第二，如实交代。”顾晨说。

    赵军犹豫片刻，又问：“那自首自己去警局不就行了？”

    “不不不。”见赵军有些误解，顾晨赶紧解释道：“没这么简单，因为你很有可能在去自首的路上被抓，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啊？”听顾晨这么一说，赵军忽然感觉，还是让陈刚主动联系为妙。

    否则自首路上被抓，那也得不偿失。

    见赵军心里有顾忌，顾晨也是主动解释道：“当然了，如果你有证据证明，自己正在去自首的路上，那么自首路上被抓，一样属于自首。”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主动联系陈刚，让他自己出来自首，这样你是在帮他，否则被我们逮着，那就是害他。”

    “别呀，陈刚跟我多少年兄弟了？我怎么能害他呢？”一听顾晨这说法，赵军顿时也急了。

    想着陈刚是在劫难逃，想想还是让他自首为妙。

    何俊超也是没好气道：“别说是你，我跟陈刚都多少年的老同学了，这家伙跟我也是铁哥们，难道我愿意让他戴罪潜逃吗？”

    “所以，我建议，你赶紧联系陈刚那家伙，跟他说明要害，让他主动投案自首，这样我们还算他自首。”

    “那……那行吧。”感觉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本想着帮陈刚一把，没想到好心办坏事。

    赵军也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掏出手机，直接拨打过去。

    而顾晨则是眼疾手快，直接抢过赵军的手机，调成免提状态，放在车辆引擎盖上。

    电话不断呼叫，对面却依然没有动静。

    趁着间隙，顾晨追问赵军道：“这个号码是陈刚的？”

    “没错，他让我帮他买了张手机卡。”赵军说。

    “那他现在在哪？”顾晨又问。

    赵军回道：“在我租住的地方。”

    想了想，赵军又道：“诶警察同志，我们可说好了，我打电话让他自首，你们可别主动去抓他，给他个机会好吗？”

    “行。”顾晨原本也想帮陈刚，并不想当着何俊超的面，将他那个老同学抓捕归案。

    这样反而让何俊超尴尬。

    而此时此刻，却有让陈刚主动自首的机会，顾晨当然愿意给他。

    得到顾晨肯定的答复后，赵军在电话主动挂断后，又再次拨打过去。

    这一次，电话只是短暂的响了两下，那头便直接有人回复道：“怎么了老赵？”

    “陈刚，我跟你说件事，你想别激动。”

    赵军也是心惊胆战，生怕陈刚排斥这种做法，直接选择挂断电话。

    要知道，陈刚一旦决定挂断电话，继续逃匿。

    那性质肯定不一样。

    赵军担心陈刚，因此说话也变得小心谨慎。

    电话那头的陈刚，似乎也听出了赵军的语气有些问题，忙问道：“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是零食没买全还是怎样？”

    “买了，零食都买好了，你省着点吃，应该是能够撑到元宵节的，可是……”

    “可是什么？”电话那头的陈刚问。

    “可是……”赵军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着说道：“可是你既然决定要自首，那为什么不是今天，而要拖到元宵之后再自首，那样被警察逮住，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啊。”

    “老赵……”

    还不等赵军把话说完，电话那头的陈刚便主动打断道：“你今天不对劲啊，是不是警察就在你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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