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李棠皇宫,寿皇殿侧殿。
需要殉葬的无子妃嫔,此时全部都在专门停放先帝梓宫的寿皇殿左右侧殿守灵哭丧,不过此时也很难说她们是在为先帝死亡而哭泣。
还是为自己即将殉葬而哭泣。
乔木一睁开眼,首先听到的便是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哭泣声,那哭声或哀婉或悲呛,或绝望或恐惧。
抬眼望去,更是满目白衣。
几十个女子正跪着哭泣,年纪大的能有四五十岁,年纪小的可能才刚满十六,再往外面观望,则是能够在大殿外面看到许许多多的禁军守护,也不知是为了守卫皇宫。
还是生怕她们这些个即将殉葬的无子妃嫔,闹出事来或者逃走。
不过,不管这些妃嫔怎么哭。
怎么害怕,怎么不想死。
她们却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怨,什么都不敢做,只敢哭。
因为她们还有家人。
要是她们敢在这边一边哭着一边说不想死,或者做出什么其他事情来,那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太监或宫女将事情上报,少说也得落上一个亵君之罪,不臣逆反之罪。
到时可就不是自己死亡了。
身后娘家都得遭受连累。
因此不论她们心里在想什么?
此时除了哭之外。
并无其他任何选择余地。
如此局面下,乔木倒也不好做什么,只能假装十分悲伤的头颅微低,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然后借机,赶紧开始梳理原身的记忆。
原身出生自晋南府苏家。
勉强也能算是个千年世家,只是随着前朝连续几任帝王不断削弱世家实力,打压世家之后,当年繁盛无比的那些个千年世家,不是彻底消亡,就是分散开来,虽然依旧保留些许底蕴,但也远远比不上过去,比不上过去几个千年世家联合起来,就能决定帝王归宿的能量。
原本鼎盛一时的苏家。
早在三百多年前就彻底的分裂了,其中主脉分成了六支,支脉旁系分成了近百支,原身出身的晋南苏家,便是三百多年前主脉当中的一只,也是如今六支主脉当中混的最差的一支,不但家里土地已经跌破万亩,家里面官位最高的原身的父亲,如今也不过只是个六品官。
还是个地方官而非京官。
因此,当原身因选秀而不得不入宫时,原身父母是无可奈何,更给不了什么帮助,只能在临走之前取了不少金子,让原身贴身带着。
而原身入宫后,也没有什么奇遇,就是按部就班的从最低档次的选侍做起,甚至于入宫两年后都没有得到帝王临幸,好在原身也没有迫切侍寝的想法,所以日子过得还算相安无事,最多就是日常的生活饮食水准,比起刚入宫差了许多。
宫里踩高捧低再寻常不过。
当初她们刚入宫,虽然份位都比较低,但是谁也不知道当中会不会有人得到皇帝的宠幸,所以那些个太监宫人自然不敢太过于怠慢。
可是如今两年过去了。
侍过寝的都离开了储秀宫。
待了两年还没能侍寝,再过大半年新的选秀又该开始了,又该有新人进来了,以后想要再出头侍寝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了。
如此谁还愿意在她们身上费心思,有这功夫,他们还不如从这些个选侍身上抠点伙食费,上供给上面的公公和嬷嬷,提升好感度呢。
如此又是几个月后,当时的灵雍帝不知道是不是看腻了旧人,想找点新人,所以特地命人把储秀宫剩下的几个选侍都叫了过去,并且挨个排班,原身这才能得以临幸。
不过也就这么一次。
只是原身运气很好,那次过后不过两个月就感觉身体不舒服,并且被太医查出有孕,后宫妃嫔一旦有孕,按惯例都是能得到晋升的。
毕竟皇子公主母亲身份太低。
也实在是有些丢人。
所以,原身很快就从选侍晋升成为才人,并且搬入了成妃的景和宫侧殿,皇宫当中,只有皇后,皇贵妃,贵妃,以及四妃有资格入主一宫,成为一宫之主,其他的嫔妾之流,都是没有资格入主一宫的。
除非说四妃人选不全。
那可能会有嫔位。
暂代一宫之主的位置。
不过不管如何,都是轮不到一个才人成为一宫之主的,原身当时可不敢有什么奢望,只希望能够顺利生下一儿半女,如此一来她以后好歹能有些指望,就算皇帝驾崩。
她也不用被迫殉葬啥的。
之后的事情,就是原身跟乔木描述的那些情况,原身虽然跟那个成妃同样是怀胎九月,但是原身的身体还算不错,胎儿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在成妃那边生产的时候。
原身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估计至少还得十几天之后才会生产。
但不知道是成妃早有打算还是如何,反正成妃那边派人送了碗催生药,逼原身喝下去,之后原身好不容易拼死生下胎儿,还没来得及看眼胎儿,就头脑发晕昏了过去。
等原身再次醒来的时候。
原身生下死胎,成妃生下一个健康皇子的事,便已成定局,之后成妃还以原身生下死胎不吉,想要把原身打入冷宫,还是皇后怜悯。
表示原身丧子已然悲痛不已。
此事又非她之罪过。
如何能如此惩罚,所以非但没有惩罚原身,把原身打入冷宫,甚至还给原身晋了一下份位,由才人晋升成为美人,在后宫当中,低位妃嫔的晋升是可以不通过皇帝的。
皇后就有资格直接晋升。
只有嫔和嫔以上的份位,才需要皇帝允许,加盖皇帝印玺,再下面的那些低位妃嫔晋升,只需要皇后盖一下凤印就行了,毕竟她们在无子的情况下都没有资格上宗室玉牒,哪里就需要劳烦皇帝之尊了。
再之后,当然就是原身发现六皇子是她的亲生儿子,并且迫不得已只能忍气吞声,以及成妃在十四年之后意外有孕,开始越来越不喜欢那六皇子,甚至暗中对其下手。
前段时间先帝驾崩后。
更是给六皇子下过两次药。
一次是要下含笑散。
还有一次是下重量的五石散。
含笑散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大笑出声,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恶作剧一般的药剂,但是在如今先帝刚刚驾崩的情况下,一个皇子如果在先帝棺木面前放声大笑,会是个什么结果可想而知,就算往小了说,也是大不敬以及不孝,要是往大了说的话,说有谋逆之心,也不为过。
轻则发配守陵。
重则可能直接弄死。
而五石散一旦大剂量的服用的话,不但会陷入幻觉,整个人显得放荡不羁,爱自由,浑身燥热不堪想要脱去衣服,甚至于还会致死。
不过,这些情况都被原身发现并想办法破坏了,但也正因如此。
原身同样彻底暴露。
于是,这才有了后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