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前,原身虽然去过城里,但从来没在城里人家呆过,所以她一直以为城里人的生活过得就如她父母所说的那样,衣食无忧的那种。
这种对城里人的过度期望。
在原身结婚后就彻底破灭了。
结婚后,原身才发现所谓的城里人周家,全家九口,加上她整整十口人,全都住在一间不到三十平方的屋子里,而她和她丈夫即便是新婚燕尔,也没有任何单独房间。
只勉强隔出了一张床的地方。
给他们夫妻两个居住。
而唯一能够用作隔音,给他们一点隐蔽空间的,是一张布门帘。
那真的是在门帘后做啥事。
边上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当原身刚刚发现这一情况的时候,心里真的是有点崩溃的,因为她家猪住的都没这么挤。
可是俗话说的好。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即便原身婚后对城里人的生活产生了幻灭,但是原身终究也没有说出来,更没有表现出不满,只决定听她母亲的话,当一个乖巧的小媳妇,早日给他们家生下个孩子。
到时候才能彻底立稳跟脚。
可是嫁人的生活,是真的远远没有在家做姑娘时来的自在,如果房子大住的分散,或者说没有跟公婆住的话,也就罢了,彼此之间的距离稍微远一点,矛盾还能少点。
可是他们是一家十口住在一小间房子里,同时只有三个人上班。
剩下七个人平常没事做。
基本就在家呆着。
彼此之间没有矛盾才怪。
最为可怕的是,他们家总共就四个男的,三个成年男的,两个是正式工,还有一个临时工,也就是原身的丈夫,吃完饭就全都上班去了,家里面唯一剩下的另一个男丁才刚刚四岁,所以粗略些说家里剩下的都是女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太婆婆和婆婆之间有矛盾。
婆婆和两个儿媳之间有矛盾。
大儿媳和原身之间也有矛盾。
另外还有个小姑子。
而在这些矛盾当中,原身处于最底端,因为她是个地道乡下人。
即便跟城里人结婚了。
她的户籍也没转成功,依旧还是农村户籍,当时那个时代城里人对农村人的鄙夷,其实还是蛮严重的,毕竟城里人就算没有工作住的太挤,每个月也有固定票券供应。
而这些农村人都没有。
不能说没有,但是绝对是相当稀少的,一般来讲,农村人大概只能在收购站收购粮食牲畜的时候。
用粮食牲畜换点粮票肉票。
但大多数农村人在不急需粮票肉票的情况下,是不会这么干的。
因为不划算。
用实实在在的东西换票,然后他们还得花钱再去买,还不一定买得到,何必呢,所以一般来讲也就只有村里面会换一些粮票,专门用来给村干部出差或者去其他地方买一些村里必须的东西,路上使用。
因为这种种原因。
农村人受歧视当时很正常。
这种情况即便几十年后,也只是得到改善,并没有被彻底杜绝。
因此,原身在她婆婆家是真的饱受压迫,完全成了他们家身份地位最低的那个,成了他们家谁都能鄙夷,谁都能使唤的那个小媳妇。
平常能吃的饭都比别人少。
对此,原身倒也不是没有反抗过,甚至于还回家哭诉过,但周家那边直接用离婚做威胁,这直接使得原身父母虽然十分舍不得女儿受苦,但还是坚决把原身送了回去。
并且还特地带了些粮食道歉。
因为在原身父母看来,女人在婆家受点婆婆的委屈,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而且一旦离婚,跟过去被休弃又有什么区别,到时候男的最多被人说几句薄情寡义,然后有钱很快就能再找一个,可女的被休了那就是弃妇,比寡妇行情都差。
到时候不是得受一辈子苦。
甚至只能嫁给一些年长鳏夫。
所以在原身父母看来,他们的所作所为是真的为了女而好,为了女友好才能把女儿送回去,送粮食那也是希望女儿的婆婆不要见怪。
只是这么一来。
他们夫妻俩是心安了,原身婆婆也开心了,只有原声彻底绝望。
从那之后原身就过上了苦闷无比,却无人倾诉的日子,平日里不是被婆婆使唤,就是被长嫂欺负。
小姑
子对她也很不友善。
只是因为要嫁人,同时要维持住好名声的原因,最多也就私底下使唤她,没敢在明面上不太过分。
可以说那段时间。
原身感觉自己跟泡在黄连里似的,苦不堪言,却又看不到头,只能用多年媳妇熬成婆,再熬一熬说不定就能分家,分家之后婆婆他们应该只会跟长子居住来安慰自己。
可实际上,城里的房子哪那么容易获得,在没有房子的情况下。
分家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而在那段煎熬时光里,也就原身的太婆婆对她还算不错,其实真要说有多好,倒也不至于,只是有那些经常欺负苛待她的人做对比。
一个偶尔跟她聊几句。
帮她做一丢丢活。
并且从来没欺负过她,没歧视骂过她的人自然就成了很好的人。
本来原身以为,她只要能够一直这么忍气吞声的过日子,这日子就能一直延续下去,可是随着她结婚一年多,肚子没有丝毫动静后。
她的待遇就更差了。
同时她在她婆婆和小姑子的嘴里还多了一个别称,那就是不下蛋的母鸡,本来最开始是说她站着茅坑不拉屎的,不过后来可能她婆婆也觉得这么说连累她儿子,所以后来才改成骂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而且一骂就是三四年。
七零年年初,原身丈夫周举总算从临时工混成了正式工,而原身也被人骂了四年不下蛋的老母鸡。
除此之外还当了五年佣人。
五年一分钱不花。
还倒贴了不少钱粮的佣人。
原身一日不怀孕,原身的父母就有些心虚,生怕自己的女儿受欺负,或者被离婚悲苦终生,所以他们只能尽量多补贴女儿,希望自己女儿的日子过得不要太苦,除此之外他们还有经常给原身找各种怀孕偏方补药吃,希望她能早点怀孕。
不过除了各种药。
其他东西都贴给了周家。
而且即便如此,原身也没能一直在周家留下来,在她丈夫转正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原身就被周家强迫打了离婚申请,名义上是性格不合,实际上是嫌原身一直没怀孕。
认为原身不能怀孕。
不能给他们家传宗接代。
再之后原身就被周家给撵了出来,而原身的户口又没能转成城市户口,在城里面没地方住,又没饭吃,既没钱也没有各种票券的原身又能如何,只能灰溜溜的回家呗。
回家后原身父母虽然气愤。
但也没胆子打上门去。
不过他们出于愧疚,出于这门亲事是他们找的,也是他们把原身给劝服了嫁过去的原因,所以他们对原身的态度还算不错,不但给原身安排了房间,还让她安心在家住下去,即便原身大嫂有些不情愿说了些酸话,也被他们给堵了回去。
但是就算如此,原身在家还是感觉很不自在,不说家里面氛围挺紧张的,村里面的流言蜚语也是数不胜数,这种情况无异让原身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的纠结和苦闷。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原身经常一个人避过熟人,避过认识的人上山,倒不是想要寻死觅活,只是想要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放空自己。
希望能够借此缓解情绪。
只有那种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时候,她才会感觉自己是自己,才感觉没有任何烦恼。
然而,山上哪那么安全。
原身今天爬到一处山峭时,刚坐下来准备休息,就突然被草丛当中窜出来的一条毒蛇吓倒,然后脚下一个踉跄,没能稳住自己身形。
就直接摔下山崖。
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