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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中央街道四海酒楼内。
本地府尹正跟不少同僚坐在靠窗的那个包间内,商讨抗税之法。
“府尹大人,您勿需担心出事。
我等官员勋贵,宗室富商联合起来一起不执行,不接受新税法。
那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没辙。
毕竟陛下他总不可能自己亲自去收税,就算亲自收税,那还得想方设法保证收税的路上不会出事。
即便锦衣卫来了也不怕。
他还能把我们都抓起来不成。”
看着在座地位最高的于府尹依旧有些愁眉苦脸,苏通判即便有些微醺,也还是笑呵呵的自信劝道。
在他们这些其他统治阶层都不帮忙的情况下,就凭皇上他一个孤家寡人又能做得了什么,这天下说是姓朱,可实际还是他们文人的。
得罪一个两个也就罢了。
可把他们都得罪了。
那就是作死。
“你们不知道,我刚刚收到消息,京城那边的皇家宗室,但凡没有按规矩报告收入缴税的,现在已经全部都被人抄家了,无一例外。
三大国公那边已经扛不住。
自发的缴了今年的税。
陛下他先拿皇家宗室开刀,恐怕那边开完刀之后,也不会放过我们,更不会放过那些商人,所以我们必须得早做准备,好见机行事!”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于府尹怎么可能会发愁,正是因为事情不顺利,同时他还已经收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所以他才会面露愁容。
皇帝都先拿自家人开刀了。
又岂会放过他们。
这边他的话音刚落,边上其他副官还没来得及安慰呢,楼下便突然传来喧嚣声,众人探窗一张望。
就清晰看到了几个太监在几十个锦衣卫的护卫之下,往东而去。
最为关键的是,那几个太监手里还拿了张旗子,上面写着收税特许,这明显是下来收税的队伍啊。
皇上他是真派人来收税了。
虽然没亲自来,而是让太监收税,那基本也意味着他别无他法。
只能动用这些人了。
“还真让人派兵保护收税了。
他们这是去哪?
东边的话,好像有几家王府都在东边吧,难道是要去王府收税!”
“不太清楚,但恐怕有可能。”
“派人去看看吧。”
“也是!”
一番讨论后,在场的官员很快就往下吩咐了一下,派人跟上去看看,随后,虽然所有人都依旧坐在桌子边,也还在吃着饭喝着酒,但是大家的心思显然都不在这上面。
在他们焦急等待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派出去跟随那些太监看情况的人手,这才匆匆脸色惊慌的赶了回来,声音有些颤抖的回复道:
“回……回禀大人。
他们真的是去王府收税的,而且有两位郡王因为抗税的原因,直接被抓捕了起来,还有一位亲王因为抗税,并且还让手下侍卫反抗的原因,被锦衣卫的人当场斩杀了。
说是什么皇权特许。
王府都被抄了!”
说完,那个回禀的人都感觉自己身后直冒冷汗,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知道朱家王爷会这么脆弱。
会这么直接被锦衣卫灭了。
要知道在过去,那些王爷们只要不是直接起兵造反,那不论犯什么事,最多也就是贬为庶民或者就地圈禁,从未有直接杀了的道理。
“什么?”
听完手下的描述,在场那些官员也都一个个头皮发麻,不过他们还知道些分寸,没敢直接当着手下讨论,而是先挥挥手让禀报的那个人下去之后,这才议论纷纷起来。
“怎么办?他真的先拿宗室王爷下手了,咱们是妥协还是坚持啊!”
“他再这么杀下去,宗室要么选择造反,要么就选择妥协了,可是现在的宗室跟当年的宗室不一样。
现在的宗室哪还有什么兵呢。
就算造反恐怕也……”
“他们没有病兵没有能力,可是如果我们帮忙呢,我们去配合呢?
倒也不是真必须造反。
就是吓吓他。”
“这……”
“没错,我们不能妥协!
其实所有商户还有一个对抗的办法,那就是直接表示收税他们活不下去,关门停业,如果天下商户全部都统一关门的话,那就不仅仅是我们不满,天下百姓都会不满。”
“好吧,那就这么做了!”
随着事情持续发酵,各地的应对方法也都陆陆续续发生了变化。
大型商户开始关门。
有不少小型商铺,也在一些人的威逼利诱之下选择了关门,很多地方可以说几乎只剩下乔木的店。
依旧还健在,并且开门营业。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亲王在官员的蛊惑之下,还真大着胆子造起反来了,打的还是清君侧的名号。
只是他们的这些操作。
其实都在乔木的预料之内。
很快,也就是有亲王裹挟着一些军户造反的第二天,朱见深就直接下达了一道新的诏令,那就是彻底取消户籍限制,所有人的户籍全部都改为民户,不论以前是匠户军户还是其他什么更加低贱的奴籍。
全部都统一取消。
从此全天下只有一个户籍。
那就是民户户籍。
军户名下屯的田都归军户本身所有,即刻便可以前往当地府衙办理户籍改换证明和土地所有证明。
而唯一的要求就是登记造册。
同意纳税。
这道诏令刚一发布,原本刚有些造反苗头的那些苗头,瞬间就被掐灭了,本来那些军户们参与造反就是迫不得已,就是得到了上面长官命令,迫不得已只能参与其中。
如今可以改换户籍,还可以拿回自己被上面长官私吞了的那些屯田,变成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田。
最关键的是诏令还明确写。
他们这么做合法。
任何阻止他们这么做的,不管是谁,就算是千户万户,都是抗旨不尊,允许他们自行动手去处决。
只要事后些份辩白书就行。
有了成化帝的保证,那些军户当然是赶紧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一个个那是立刻联合起来,先去自己长官家,把他们上面那些压榨他们不知多少年,把他们祖祖辈辈当做奴仆一般对待,并且还一直苛扣军饷,私吞他们屯田收益的百户,千户,万户之类的杀了一通。
反正圣旨都说他们可以动手处决了,而且人都死了,他们有没有抗拒不遵,还不是凭他们自己说?
杀完后,他们当然是将长官家里的金银财产互相分了分,就拿上地契之类的,去本地府衙改户籍。
改屯田为各自名下的民田。
并且按规矩缴税纳税。
至于那些个府衙的官员会不会不给他们办理之类的,开玩笑,这些个军户手里的刀刃是吃素的吗?
几十个,几百个人,甚至上千个人拿着刀,堵在各地的府衙门口那边要求改户籍,哪个还敢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