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王大毛夫妻两是不怎么着急的,他们都认为相关消息虽然已经传了过来,但是那些人过来肯定还是要等一段时间的,慢点也无妨。
可是等他们进了县城之后。
特别是看到县城里不少人都已经拖家带口的往外跑的时候,他们原本不是很慌的心情瞬间也慌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大家都不急的时候,情绪自然是相当稳定。
可是一旦别人开始急了,开始动了起来,你再没有动,这种落后感无疑会形成一种隐形压力,让原本不紧张,不慌张的人也慌起来。
王大毛他们现在就是这样。
这下子他们不用打探了,互相对视一眼就都明白消息是真的,不然县城里这些人不会这么慌张的拖家带口往外跑,既然打探消息这件事可以免了,那他们接下来当然是赶紧去三儿子家看看三儿子家是什么情况,顺带着问一问三儿子,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京城投奔二栓。
然而等他们到地方的时候,敲很多次门也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反倒是周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走的邻居当中的一个探出脑袋,问了下他们情况,并且告诉他们,他们敲门的院子里住的那户人家早就走了。
早上就已经走。
现在估计都跑几十里外去了。
这消息听得王大毛和王李氏气得不得了,他们两个担心三儿子没走,或者说没有地方去,特地过来一趟问问情况,结果好嘛,三儿子家早就知道情况,甚至都没有通知他们一声就自己先跑了,这让他们心里如何能不堵,如何能不生气?
别说这还是亲儿子了。
就是亲戚邻居这么搞。
别人心里都会不舒服啊。
不过气归气,时间的确是不能再耽搁了,大家都这么急,那想来那些叛军离的可能是真的比较近。
所以在王李氏骂了一通后,王大毛便赶紧拽着媳妇匆匆往回赶。
可还没等他们赶回村里。
刚出县城没多久。
他们离的老远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在往这边跑,虽然那些人不是正规军,但是光数量就足以唬到人了,乍一看那是相当震撼。
这下子王大毛他们更慌了。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赶紧跑,还是应该回到村里再跑。
照那些人过来的速度以及他们自己的行走速度来算,估计等他们跑回他们村的时候,那些汹涌而至的灾民可能都已经走过他们村了。
这一瞬间……
他们更恨起了三儿子一家。
要是他们也跟三儿子一家一样自私,根本不来找他们,而是直接走的话,那说不定也能躲过去呢。
“老头子,这可怎么办啊?
咱们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现在回去肯定是赶不上了,还记得先前跟老大他们商量走的路线吗?咱们先往那边去。
顺着那条路走。
希望路上能遇到老大他们。”
“可咱们压根没带什么钱出来。
也没带粮食啊。”
“草根树皮咱又不是没吃过。
还是先走吧,要是被那些人逮到,连吃草根树皮的机会都没有。”
“那好吧,只能这样了。
希望老大家能护住婆婆吧。”
“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小四。”
虽然他们夫妻俩很想回村,然后跟家里人一起走,但是现实情况以及求生欲却让他们不得不做出另一个选择,那就是按先前他们商量的那条路线先走,边走边等家人。
至于家里人会不会在村里等他们,这个他们不敢想,也不愿想。
因为一想他们必然会更纠结。
内心也要受到自我谴责。
讨论完后,王大毛夫妻俩很快就匆匆往边上跑,尽量远离那些灾民的裹挟方向,往偏僻的地方跑。
而这时候,村里那些村民也都陆续发现了有数量极其恐怖,一眼望不到边的灾民过来,于是大家自然也都吓得赶紧跑了,有的担心自己跑不远,更是直接搬着东西往深山老林里跑,赌自己遇不到虎豹。
乔木跟她大孙子一家以及小孙子,那是一边看着已经快要到他们村这边的灾民队伍着急,一边又焦虑的等王大毛他们两回来,那是真的急的不得了,急的抓耳挠腮啊。
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最后还是乔木拍板。
让他们放下大多数不好搬的东西,以及不要再管王大毛他们夫妻俩回不回来了,就按先前约定好的路程走那些只有他们本地人知道。
旁人都不太清楚的剪径小道。
迅速外逃。
也是幸好那些个灾民和叛军本身力气不是很充足,同时也没有马匹之类的牲畜帮忙赶路,行进的速度比较慢,这才能让乔木他们,在看到人群之后,依旧还能逃离走。
要是换成马匪和犬戎。
那他们除了逃进深山老林求生之外,别无其他任何活命选择,而且还得逃的速度快点,要是慢了些被马匹追上的话,一样活不下去。
在乔木他们走后没多久,大概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浩荡的人群就来到了他们村这边,然后就是毫无秩序的进村翻找东西,找任何一切能吃,或者能够保暖的东西。
同时顺带着拆房找木材取暖。
当然了,这只是一部分人,剩下的人不太看得上村里剩下来的东西,依旧还在往前走,想去城里摸点好的,其它不说,就是房子,那城里的房子也比村里的房子保暖。
于是,村民没来得及带走,或者说种在地里还没来得及收割的一些耐寒的植物,就全部都遭了殃。
不管是熟的没熟的。
老的嫩的。
但凡只要是能吃的。
基本都被灾民争抢吃了。
没来得及带着的被子以及一些衣物,也都被他们争抢着穿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过两天功夫,乔木他们原先所呆的那个村子就基本被毁的七七八八了,大多数木头都被人用来取暖焚烧了,包括房梁上的木头也是一样,最后也就只剩下几家青砖瓦房勉强幸存了下来,因为砖头没办法烧,而且青砖瓦房的保暖性比较好,他们正好可以暂时住。
不过等东西吃完之后,他们就不得不继续跟着大部队往其他地方劫掠了,临走的时候,有人出于嫉妒别人家有青砖瓦房住,而他们却连家都没了,竟然把乔木他们村仅存的几套青砖瓦房都给推了,然后才走,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了这。
好好的一个村子。
被他们在这呆了三天不到。
愣是几乎被糟蹋成了废墟。
最后村里面竟然只有几家泥砖堆砌的房子勉强维持了个大框架。
只是房梁和房顶上的稻草被人拿去烧了,其他那些木质房屋以及青砖瓦房啥的,全都被人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