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1点半,年会正式开始,原本宽敞明亮的大堂拉上了窗帘,营造出昏暗的效果,一群群西装革履,面色严肃冷峻,不像是参加年会而像是参加葬礼的男人鱼贯而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交谈,整个年会现场一点喜庆的感觉都没有。
洪老大身边仍然跟着上回包间里袁媛见过的那些人,不同的是洪小菲这回穿着合体的大红色曳地礼服,显得妖娆性感,一进场就十足十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神。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瞅了一眼就迅速惊恐地低下头去,好像看多了会发生什么严重后果一样。
洪小菲高傲地昂着头,像只白天鹅走在一群丑小鸭中一样,所过之处,所有人自动后退为他们一行人让出通道。而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丈夫陈达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大厅里所有的桌椅都被撤了下去,换上了长条桌,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吃食供大家随意取用,袁媛他们一群服务员乐得清闲,躲在一边交头接耳地议论在在场的男人长得帅,陈阿妹不一会就安静地站到了袁媛身边,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大厅里的人,不时地跟袁媛说几句话。
袁媛不明白为什么这小丫头这么黏她,这些天天天跟在她后面跟屁虫似的,不让她跟吧,她就双眼含泪,用委屈的目光盯着袁媛,让袁媛不由地心生愧疚。结果就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唉,谁让袁媛总是心太软呢。
洪老大本身是个粗人,说白了就是暴发户。脖子上戴着条手指粗的金条,手上更是戴了好几枚金戒指,看着怎么土气怎么来,与四星级酒店的格调很不相符。不光服务员们看他有些怪异,他自己都觉得不得劲,但无奈开年会是女儿的决定,而最近几年来,团伙内的大事小事一般都由女儿说了算,洪老大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单纯的女儿陷入贩毒的泥潭中,但这几年下来,看到女儿做得比自己更出色,他也无可奈何地放手让女儿去做她想做的事了。
洪小菲不愿意直接做老大。洪老大便接着站在前面帮她遮风挡雨。除却是个毒贩,手上人命不知数外,洪老大也算得上二十四孝老爹了。此时他站出来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原本分散待着、小声交谈的众人便聚到了场中央,听他讲话。
“咱们公司成立这么多年来,在场的众位便跟着洪某一起闯天下,到今天也算小有所成,至少吃喝不愁。风风雨雨不容易,洪某人感谢诸位兄弟的支持,先干为敬!”洪老大很豪爽地喝下手中端着的红酒。袁媛在一旁看着嘴角直抽,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会场的酒水是袁媛亲手摆上去的,洪老大杯中的酒是他女儿小菲亲自帮他倒的,袁媛目测应该是拉图尔红酒,国内售价2500元人民币,比自己现在一个月工资还要多,刚才洪老大完全是牛嚼牡丹般直接吞了下去,连品都没去品一下。以他刚才喝完酒直皱眉的表情。袁媛百分百肯定他心里在想这什么破酒,又苦又酸又涩的。
站在洪老大左手边的洪小菲看到父亲的样子。忍不住流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不过很快隐藏下去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啜一口手中的酒。露出梦幻般的满足表情,袁媛望着她,眼前一亮,想想资料中介绍的洪小菲兴趣爱好之一就是品酒调酒,调酒现在袁媛还不会,但是品酒她还是勉强能过关的,以前和秦鹏修在一起时她也经常被秦鹏修要求出席些正式场合,秦鹏修很是帮她恶补了些知道,其中就包括酒类品鉴,虽然不喜欢喝酒,但袁媛的鼻子非常好使,品酒可谓是十猜九中,也算是小有所成了,用来忽悠身边连个能聊得上话的人都没有的洪小菲想来是够的。
计划有了,只欠机会。要怎么才能接近洪小菲而又不会引起她的反感呢?不管现在的洪小菲看起来有多么的温柔得体,袁媛始终记得她是背后有着莫名势力的毒贩团伙的女头目,惹她生气怀疑绝对是最不明智的,稍有不慎,要了自己的小命可就真没戏唱了。
洪老大的讲话已经接近尾声:“今年总算过去了,到年底,咱们开这次聚会,一来联络联络感情,二来嘛,发些分红好让大家都回家过个好年!来呀,将利是抬上来!”
洪老大身后,几名精壮男子一人抗着个一人高的编织袋吃力地走上台,放下袋子打开拉链下去了。众人的目光都被纺织袋吸引过去,离得近的人看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天,干了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现金!”纺织袋里装的全是捆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不少定力不够的人蜂涌而上,想要看得更加清楚,场合一时有些混乱。
洪小菲端着高脚杯,鄙夷地望着围在主席台周围面露贪婪的人们,抿下一口红酒,不动声色地往外走几步,离那些人远了点,站到了一要柱子后,掩盖住自己的身形,确保主席台前的人从这个角度绝无可能看到她,脸上这才稍微放松,露出疲惫的表情,闭眼靠到柱子上,享受片刻的宁静。
可惜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她的丈夫陈达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催她赶快回去:“小菲,你怎么跑这躲清闲来了?没看爸那边多忙吗?快回去帮帮他吧。”洪小菲睁眼的瞬间一股杀气一闪而逝,这个陈达,越来越以主人自居了,平时公司内部的事他总要插一手,时常跟她唱反调,质疑她的决定,还狐假虎威地借用她的名义为他自己笼络了一批人,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洪小菲暗暗握拳,看来陈达这个人不能多留了,再留下去,早晚会出大事。
而此时浑然不知自己自以为够隐蔽的小动作全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而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正在计划怎么杀死他而不引起公司内部的大动荡呢。陈达端着酒杯到处游走,四处招呼众人,不时跟人握手、拥抱、干杯,比洪老大更像公司老总,洪小菲面无表情地盯着陈达的身影,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她的手不知不觉在用力,直到手中的酒杯被她捏碎了才回过神来。
袁媛一直在注意着洪小菲的一举一动,她手被玻璃碎片扎碎没多久,袁媛就取了角落医药箱里的一卷纱布和一小瓶消毒药水走了过来。
“这位女士,你的手流血了,让我帮你包扎一下吧。”袁媛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诚可靠。
洪小菲觉得这个女服务员的声音很是熟悉,抬头一看,巧了,还真认识:“是你。”洪小菲说话不带一点感**彩,让人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袁媛装出迷茫的样子,盯着洪小菲看了几眼:“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你看着好面熟。”
洪小菲没有接袁媛的话头,只将受伤的手伸到袁媛面前,不再多说话。袁媛用消毒水冲掉血迹,又拿起纱布轻轻帮她包扎好,正要起身离开时,洪小菲开口了:“你包扎伤口的动作很娴熟,学医出身?”
袁媛心中暗喜,肯开口就是好事,不然对着个锯嘴葫芦,再好的办法也使不出来。
袁媛摇了摇头,手扯着自己身上的服务员制服自嘲地笑了:“学医出身有几个最后来端盘子的?我这也算是自学成材,不会止血的话,我早被人砍死了。”说着卷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胳膊肘上端的一处伤痕:“你看这伤,就是被人用刀砍的,要不是我当时拿布条缠紧止住了血,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哦,对不起女士,我一时话多了,对不起。我这就离开。”袁媛一边收拾刚才用过的东西,一边看着洪小菲身后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陈达歉意地说道。
洪小菲看着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服务员盯着自己背后如见鬼似地逃走,转身一看,自己的丈夫不知何时跑了过来。真是扫兴,她刚想多套套袁媛的话,就被他打断。
起身回到场中,洪小菲连个眼神都没有再看向陈达,她对他本就没有感情,结婚也不过她听从吩咐的权宜之计,现在公司的情况发生变化,陈达也越来越脱离了她的掌控,决不能留了。
年会以几千万现金被分光达到**,众人分赃后便放开了肚皮胡吃海喝一顿,一行人一直闹到晚上才换了家ktv继续唱歌喝酒,同样喝得有点高的秦鹏修不顾袁媛的反对坚持带着她一起去。在袁媛被拽出门前,陈阿妹泪眼婆娑地望着她欲言又止,而旁边的领班却点头哈腰地帮着打开了门。
点了四个包间,秦鹏修同洪老大一群人一间,袁媛被迫坐在包间里听他们几个男人嚎了半宿,直叫她有种拿把ak47把他们全突突了的冲动。嘈杂的环境让袁媛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来,她刚想出去透口气,就看到正在歇斯底里嚎着最炫民族风的陈达口吐白沫倒地不起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