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面带着尚明翰和贺婉的魂魄走了,留下贺婉的尸首,和贺父贺母悲恸大哭。
谢欢看到他们那么伤心,怕他们年纪大了,承受不住,有什么闪失,也不好立时离开,便陪了他们一会儿。
待贺父平静下来,他将贺婉的尸首,抱进了房间里。
本以为女儿是真的复生,现如今不过是镜花水月,仿佛一场梦,贺母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好像无法从梦里醒过来。
贺父到底是男人,早已预见这样的场面,尽管声音哽咽,但看着平静了许多。
他向谢欢道了声谢,谢她让贺婉多陪了他们老两口几日。
然后,贺父又跟谢欢说了件事。
在那天晚上,谢欢和连擎走过之后,贺父心里难受,去找了何玉莲,单独与她谈了此事。
何玉莲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最初以为,贺婉是真的死了,见到贺婉复生后,她一直心惊胆战,生怕贺婉把真相抖露出来,又很奇怪,贺婉明明死在她面前了,气都没了,怎么会活过来的。
抱着这样紧张害怕,不知所措的情绪,在贺婉复生这段时间里,何玉莲一次都没回贺父家,每次都假装有事,留在城里,不敢回去。
但,贺婉一直也没有反应,好像忘了这件事,没再提起。
何玉莲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毕竟贺婉又没死。
却不想,贺父来找到她,跟她说了这些事实。
何玉莲当时很激动,她承认了自己做的事,同时指责贺父和贺母太偏爱贺婉这个病秧子无底洞,以至于掏空了贺家,害得她女儿身故。
贺婉就该给她女儿陪葬的!贺父当时听了,既难受又气愤,不是没想过,要报官抓了何玉莲,但想到贺婉都没有动手,何玉莲也确实死了一个女儿,他缓缓地摆摆手,踉跄地站起来,只留下一句:“
婉儿还认你这个嫂嫂,她不想向你报仇,我也就不管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吧,不必再来见我们这两把老骨头,我们也不想见你。”
何玉莲死了女儿,贺父也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两不相见,是他最后的让步。
何玉莲想过多种可能,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贺婉居然愿意放过她。
那一天,何玉莲在家里呆了一日,在晚上的时候,跟贺婉的哥哥,贺二选择了坦白,告诉贺二,他最爱的妹妹,是被她害死的。
“现如今,二儿跟何玉莲和离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随他们去了。”贺父叹息,又像是自言自语:“其实玉莲从前是个好儿媳,只是仇恨太容易让人蒙了心。”
贺二和何玉莲之间,跨了两条人命,又不是多么情比金坚的人,和离这个决定,是两个人的共同选择,他们都无法面对对方,这是最后的体面。
谢欢没想到她走这么多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默然,不好接话。
贺父也没指望她说什么,只是想发泄似的,把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一股脑的说出来,说出来就好受多了。
过了一会儿,贺父抬头看向谢欢,满目期盼地问:“婉儿……来世能投个好人家,有个好体魄吗?”
谢欢:“……应该会的,她生而为善,并未作恶,且是由人害死,轮回石自有补偿,您不用担心。”贺父像是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咧嘴一笑,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她这辈子,投胎到我们家,是我们这做父母的对不起她,没给她个好身体,本以为老来得女
是幸事,却误了她一辈子,让她活得那么艰难,只要她有个好来世,我下半辈子愿意吃斋念佛,换她福德。”
闻言,谢欢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不胜唏嘘。
……
在贺家呆了一会儿,确认贺父贺母身体没什么大碍,又得知贺父打算连夜让贺婉出殡,入土为安,谢欢才起身离开。
她一路直接回青雨巷,满脸沉默,满脑子都是贺父最后看她时,沧桑又解脱的目光,心里格外难受,仿佛看到了外公临走时,看她的模样。
但,难受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谢欢一回到家门口,就看到了两张熟脸。
李衢和古清生。
两个人一块站在她家门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谢欢有些意外,他们俩竟然还会同时露面,走过去,唤了一声:“太子殿下,古将军。”
“谢欢,你回来了!”李衢有些高兴地看着谢欢,但目光里又有些拘谨。
古清生则朝谢欢拱手道:“姑娘。”
“两位怎么有空,一同来我家了?”谢欢直接问道。
“此番我与太子殿下一同前来,怕是为了一件事。”古清生满脸高深莫测地望了李衢一眼,道。
李衢默认。
谢欢:“什么事,值得两位一同前来?”
“荣国公府出事了。”古清生道。
李衢补充:“荣国公府,是太后的娘家,此事事关重大,我才来找你的。”
“是什么事?”谢欢问。
古清生和李衢对视了一眼,前者朝李衢做了个请的姿势。李衢便跟谢欢解释道:“十五日之前,荣国公府内,突然有丫环死亡,死时……身上的皮都被剥了下来,尸首鲜血模糊,辨认不出。荣国公府原以为,是有贼人进府所致,
但这些天来,每隔一日,荣国公府内便有丫环无故失踪,再被发现时,便已经成了尸体,死状一般无二。”
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但死了那么多人,荣国公府总不能视而不见,且已经有传言在荣国公府里传开,说是有恶鬼寻仇,先杀仆人,再杀主人。
原本死了几个丫环,荣国公府还在压着,听到这种传言,甚至勒令不准再提,但昨夜,荣国公府死了一位小姐。
是荣国公府的庶出,不算尊贵,但到底是荣国公府的千金,也对应了恶鬼寻仇的传言,这件事便传了出来。
现任荣国公觉得此事不妥,便报给了禁宫,禁宫的暗卫开始着手调查,消息也传到了李衢的耳朵里。
荣国公府,说起来是李衢的外曾祖家,李衢得知消息后,自然加倍关注,在看过尸首之后,他觉得此事不同寻常,便想来找谢欢。
恰好古清生带着京畿军,是负责明面上的调查的,他也觉得此事诡异,同样来找谢欢。两人就在谢家门口碰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