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将最后一块排骨吃完,擦了擦嘴,抬起头,望着李衢,轻描淡写。
“我以为,昨天我去看你的时候,已经把话跟你说清楚了,太子难道听不明白?”
“……你是不是喜欢天师府那位首尊?”李衢白着脸。
谢欢忽然有些烦,但神色还是没什么变化,“没有。”
“那你喜欢谁,还是萧长煜吗?”李衢急道:“可他已经死了……”
“是啊,他已经死了,所以我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我自己,还不成吗?”谢欢懒怠地道。
李衢却急得站起来,“你既然谁都不喜欢,为何不能够尝试接纳我?我,我自认为还是配得上你的……”
“太子殿下,感情这种事,谈的从来不是配不配得上。”谢欢道:“谈的是两个人的心动,我对你没心动的感觉,为何要勉强自己?”
李衢神情怔愣了一瞬,“你……没一点喜欢过我的感觉吗?”
“没有。”谢欢决然,“所以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可能,我们俩还是当泛泛之交,比较合适。”
“……”
看着谢欢那完全不像是作假或勉强的样子,李衢彻底死了心。李衢也说不好,自己有多喜欢谢欢,大抵是谢欢救过他几次,又那么娇美洒脱,是他求不来的,所以他的目光开始追逐谢欢,甚至觉得和谢欢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直到现在,谢欢彻底拒绝,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难受,偏偏又挑不出理来,他不是会失去理智,胡闹下来的人。
谢欢说的对,既没有动心,何必勉强?
他也勉强不来谢欢。
其实想一想,谢欢从头到尾跟他都不是一路人……
李衢抿着唇角,朝吕扬一挥手。
吕扬板着脸,打从昨天起,见谢欢就没有好脸色,他捧着个木盒上来,放在石桌上。
谢欢用目光问询,李衢是什么意思。
李衢哑声道:“这是给玄天派重修道观的,你……收下吧。我欠你两条命,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得还这份恩情。”
谢欢下意识地想推走,不要这个钱,大不了修道观的钱,她自己想办法,但看到李衢坚定的目光,她想了想,还是将钱收了起来。
“既如此,这就算我们两清了。”“这些钱,远远不够买我两条命吧?”李衢忽然揶揄地笑了:“总之,这钱你先拿着,以后不管是你有事,还是我有事,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找对方帮忙,哪怕是普通关系
下。”
他这样说的轻淡,谢欢反而不好说什么,只得抿口不语。
李衢似乎也没打算让她立时答应,见谢欢将钱收下,他便和吕扬离开了。
离开时,脚步还有些虚浮,病还未痊愈。
看到他这模样,单阳子啧了一声,“其实,若他不是太子,这份心意,倒也算是良配。”
谢欢望着眼前的木头盒子,白他一眼,“觉得他是良配,不若师父你抓紧些,生个女儿,或许还有机会。”
单阳子:“……我就是随口一说嘛。”
桑苏幸灾乐祸,“活该。”
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就是单阳子。
单阳子也知说错了话,悻悻然地摸摸鼻子,便没再吭声。
谢欢拿起那木头盒子,塞到单阳子手里,“找个时间,师父你回去一趟,将这钱拿回去,修缮道观。即将合派,总不能失了礼数。”
单阳子打开看了一下,果真好多钱!
不由咂舌,想说李衢真舍得,又觉得不合适,便道:“好,我知晓了,我今日就回去,你自个儿当心。”
谢欢嗯了一声,单阳子便回去换了身衣裳,回玄阳观。
谢欢还想懒散几日,并不打算现在回去,但有时候,老天爷就像是故意作对一样,总是让人事与愿违。
谢欢想懒几日,偏偏有人不断找上门来。
李衢刚走了大约一个时辰,蒋绂急匆匆地推开谢欢的家门,并着一早赶去读书的谢安,一块赶回来。
看到他们俩神色焦灼,谢欢便了然地问:“是不是季青阳又出什么事了?”
“不是。”蒋绂愣了一下,摇摇头,又急道:“是,是我一个学生家中出了事!”
谢安补充道:“出事的,是我的同窗,名叫屈廉明,今日本是他的大喜之日,但他死了。”
谢欢,“死了?什么意思?”
“就是死了……”蒋绂很是不安,眉头皱得老高,呐呐地把事情仔仔细细叙述了一遍。屈廉明虽然和谢安在同一个夫子名下拜读,但年纪相差很大,屈廉明是蒋绂第一个真正收入门下的学生,不是一般的被蒋绂看重,两人感情也比其他学生与蒋绂深重一些
。
屈廉明如今及弱冠,前些年中了秀才,如今到了更大的官学读书,只偶尔会照旧去蒋绂家请教,因此与谢安也见过几面,谢安也会尊称一句屈兄。
屈廉明这个年岁,放在普通人家,早就成家立业,但前些年,他一直寒窗苦读,婚事就落下了,现而今他学业上算是有一定的成就,家里也就想着,让他早些定下来。
不过在定婚约之前,蒋绂听说过,屈廉明有个表妹,于他关系不错,两人互相倾慕,两家也顺势定下婚约来,原是定的今年腊月时成亲的。
但不知为何,屈廉明在关键时刻悔婚了,同时提出迎娶另外一名娼妓.女子进门,将两家气得够呛,屈廉明的表妹家,甚至和屈家翻了脸,言明再不往来,两家恩断义绝。
屈家父母因他要迎娶的那名女子,竟是娼妓,也跟屈廉明争吵过,甚至屈母还为此自杀,幸而被人救下来,才没能酿成大祸。
但,尽管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几乎闹出人命,也没能撼动屈廉明的决定,他依旧一意孤行的要迎娶那名娼妓,成婚典礼就定在今天,他原本要迎娶表妹的日子。
在这个日子,他要迎娶那名娼妓.女子。
蒋绂为这事,也觉得屈廉明是在自毁前程,文人重清誉,便是家中小妾都难要那等身家不干净的女子,何况是正妻?
有这样的正妻,屈廉明的仕途,基本上就算是毁了。
蒋绂曾经去找屈廉明详谈,让他再多加考虑,不要一时冲动,误了自己,偏屈廉明就跟疯了一样,非坚持要迎娶那女子。
为着这事,今日蒋绂都没有去他家喝一杯水酒,在家里躲清闲,继续授业。谁知,这还未到晌午,屈家人传了消息来,屈廉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