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清算

听到后保这么说,宋未明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磕头谢恩,颤颤巍巍地起身,接过那道单薄却又沉重的旨意,小声问道:“娴妃娘子她……可还好?”

后保没说话,以一种相当悲悯的眼神看着宋未明。

如此,宋未明便已然清楚。

长久的沉默过后,后保从袖兜中取了一枚镯子出来递给宋未明,说:“生死有命,宋侍郎,她只有一句话给您,便是望珍重。”

镯子是宫中监造。

白玉为底,紫珠镶嵌点缀,雅致而不是端庄。

是宋娴妃最喜欢的一个赏赐。

“谢过后保公公。”宋未明苦笑着拱手行礼,送后保出门。

半刻钟后,宋家传出一声拗哭。

——

自那日西福寺变故后,长安里的这些个世家已经是草木皆兵,生怕自己被卷进这新一轮的清算当中。

毕竟,上一个被满门抄斩的秦家,如今可是连忌日都还没到。

眼下宋家又稀里糊涂地被盘算,甚至连一向受宠的宋娴妃都说没就没了!宋家家主宋未明可以说是子弟满长安,到最后却连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直接悬梁自尽。

换谁来,谁都要心里直打哆嗦。

人人都怕皇帝要对世家下手,可看来看去,动秦家与宋家的只是太子而已,于是这矛头就又到了太子的身上。

一时间,朝堂内外针对太子的风言风语频起。

好在,对于世家,皇帝也并非不留余地。

正如从前留了秦家嫡长女一命,现在皇帝也放了宋家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们一条生路。只不过因为宋未明是写了谢罪书后自杀的,所以宋家的这些孩子依律,依然要被发配岭南。

长路漫漫,去岭南者十不存一。

即便是这样,宋家还得感念着皇帝的大恩大德,天底下的人也都对皇帝的仁慈大有改观,甚至世家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最终留下恶名的,也只有太子一人而已。

——

薛玄凌坐在家里,听着薛心宜絮絮叨叨地说着宋家的事,听得都困倦了起来,抬手打了个哈欠。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薛心宜伸手捏了一把薛玄凌的手臂,娇嗔道:“宋家这事一出,林池哥哥与我的婚礼就不好大操大办了。”

阴差阳错的,绝了林夫人那冲喜的心。

“我听着呢。”薛玄凌偏头靠在椅子靠背上,懒懒散散地说:“宋家牵扯的东西太多了,你们低调完婚也是好事,谁知道哪儿还藏着雷呢。”

皇帝是个小心眼。

凡事谨慎为上。

薛心宜跟着点了点头,叹息道:“可不是?宋家这也算得上是无妄之灾吧?听说是那圆觉主持心生贪念,自作主张地借着宋侍郎的名头办事……”

能被大伙儿嘴里传开的,多半不是事实。

尽管薛玄凌清楚,却也只是附和着薛心宜,没有反驳。

因为事实怎样,不重要。

人们只要知道宋家的确是犯了事,做了大逆不道的勾当,引来了皇帝震怒就好。而皇帝最终大发慈悲,没有对宋家斩草除根,留了宋家一线生机,便是在彰显君主的仁德,给世家们希望。

再看李昶,恐怕他并不在乎自己头上担着的那些骂名。

现如今李昶成功将安王踢出了长安,又帮着皇帝解决了宋家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想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功夫来管薛玄凌如何的。

如此,薛玄凌的心情也很不错。

“你嫁衣缝得怎么样了?”她换了个话题问道。

“还能怎么样?我女红本来就不好,偏偏我母亲非要我亲手缝制,你瞧瞧我这手……”薛心宜抬手晃了晃,将满手的疤痕露出来。

其指腹上暗红色的点点密布,一看就是遭了罪的。

“三哥不是说给你去请杭州的女工吗”薛玄凌意思意思地摸了一把薛心宜的手,“要是请来了女工教你,倒省了你吃苦。”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薛心宜就两眼瞪圆,发脾气拍桌子说:“三哥都好几天没着家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宋家的事不是已经尘埃落定了吗?大理寺难不成还在忙活?”

的确在忙活。

只是不是在忙宋家的事,而是与锦州那成王遗宝有关。

对此,薛玄凌并不想深谈,因为她自个儿下个月就要去一趟锦州,还是对薛心宜保密的好,否则薛心宜必然要闹将着跟去。

那会儿薛心宜婚期将近,姜青鸢要是知道了,恐怕私底下得画着圈圈儿地骂薛玄凌。

想到这里,薛玄凌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空茶盏,转移话题道:“心宜,要不要趁着嫁人之前,把医案的事查清楚?”

“嗯?”薛心宜一愣,抬头望向薛玄龄,沉默了许久才接口说道:“阿九想从哪里查起?那日醉酒时说的话,我记得,也作数。”

这话的意思,便是要从薛心宜的乳母查起。

薛心宜的乳母赵氏,现如今已经告老还乡,为了表示薛家的仁义,薛心宜每年都会给赵氏寄去一笔钱。想要查赵氏,就还得不辞辛苦地跑去玉州。

“你不方便去。”薛玄凌直截了当地说。

结果薛心宜下意思就认为薛玄凌这是不信任自己,当下起身,十分严肃地保证道:“阿九你放心,我肯定不会隐瞒半点。”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方便去,要是你去了,你母亲不跑过来打我,林池都会打我。”薛玄凌反手将茶盏倒扣在桌上,说:“我刚好认识一个人在玉州,你将赵氏的事告诉我,我写信过去,让她帮着查一查。”

非常合理的借口。

薛心宜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只能垂头丧气地坐了回去,又不死心地问:“是谁呀?我认识吗?”

“以前江湖上的朋友。”薛玄凌随口胡诌道。

的确是江湖上的。

但不是朋友,也不是以前。

此刻正在玉州官道上纵马狂奔的苏月安不禁打了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怪道:“怎么了这是?还没入秋,先伤寒了不成?”

与她并肩的黑衣女人噗呲笑出了声,说:“您这是被人惦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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