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依人地缩在秦弈的肩窝里,:“你和多少人练过?”
“呃,没、没,真的就一个。”
“算啦。反正她们都是先来的,指不定在肚子里骂我狐狸精。就狐狸精怎么了,气死她们。”
“……”秦弈擦汗,感觉好像没有人会为此生气。
青君宫廷出身,明确表态过不在意,最多争大小。
唯一修罗场过的明河,被师父拎走罚禁闭,多半也收了念,还不知道将来如何。当时重逢的明河,本来就很不明河,很可能再见之后,又会是初遇时的模样。
别人和他哪来那层关系?孟轻影吗?真的不算啊……
居云岫懒懒道:“倒是没想过。”
秦弈回过神,随口调笑:“那是因为……”
居云岫脸红红地啐了一口,又微有叹息:“说起来,我枉活千年,却真的错过了人世太多风景。”
秦弈心中一动,觉得她这话有点怪异。
修仙者到了说自己“枉活千年”的程度……加上之前她说的“我已无道”。秦弈敏感地发现,师姐很可能对己道产生了质疑。
这是可能导致道心崩溃的事情,也可以叫做心魔。
原本晖阳心境不该如此,不过对于此宗来说倒也不太奇怪。琴棋书画之道,可以直白点说就是一群文青。文青不仅有对美的感触与热爱,更有伤春悲秋的脆弱敏感。
凡人极端一点的很容易抑郁什么的,那仙道为此疯魔也不稀奇。
不过居云岫的心境历来开阔出尘,所以原本是不会陷入这种伤春悲秋的,最多有一点点小感怀,将其化为漂亮的画卷与诗篇,仅此而已。
但这回不一样了。
被自己师父坑了,她的一切都是传承于那个人的,那么她学习的道是什么,她传承的道是什么,她的未来是什么?乃至于……她修行是为了什么?
琴棋书画本可炼心,是高雅的,是超脱的,可最终为什么会炼出一副那样的乾元?
丑恶得哪来一丝诗情画意,哪有半点流水清音?
继续精进下去,是不是自己将来也要变成那副模样?
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导致对己道产生了质疑和困惑,故道心动摇,这种情况反而是道行越高越容易出问题。
没理念崩塌已经不错了,这很可能还是因为有他秦弈在身边做稻草的缘故。
怪不得她醒来就想与他亲热,看似急切热情。其实是心中惶惑难遣,与他缠绵反而能够短暂求个安宁。
如今已经腾云的秦弈,见识早就不是当初懵懂少年,稍一思量就理解了此时居云岫的情绪。
“师姐,你没有错过什么。”想到这里,秦弈谨慎回答:“师姐所爱者,无非世间之美。俗世凡妇固然见多了些世故,却更多的是在家长里短、妯娌纷争,而且……众生之苦,一言难尽,她们自己都未必愿意体会,你身在局外,应该庆幸。”
“她们该不会为了所谓大道,连自己孩子都不顾?”居云岫低声问:“你说这样的大道,证之何用?我们所求就是这样的冰冷之物么?”
“何出此言?”秦弈忽然笑道:“你所求的是所谓大道么?”
“嗯?”居云岫一时不解。修仙问道,求的不是大道是什么?
秦弈笑道:“你所求的本就是超然世外的生活,是倾诉心灵的琴曲,是描绘世间的画卷,是书写众生的书简。求得这些不就是了,管什么道呢?”
居云岫唇角有了些笑意:“那你呢?所求是什么?美人儿吗?”
秦弈尴尬地笑笑:“其实我不是太清楚我所求是什么,但我修仙肯定不是为了突破什么什么关隘,去证什么什么大道的,或者去求活得多长,永生不灭什么的……”
居云岫有些惊奇:“人们求道,一为长生,二为寻求大道所在。你二者都不求,修的什么仙?”
秦弈看着天花板想了好一阵子:“如果说我修行有目标的话,那一是为了身边人而需要力量,二是好奇感兴趣吧,想知道修下去会是怎样的。别的没什么执念,为了长生,为了证道,感觉活得不像个人。如果修到什么关卡就要抛弃人性,那就不修了呗,人一辈子生命差不多够用就行了……”
“生命差不多够用就行……”居云岫更惊奇了:“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有两个引路人。”秦弈道:“一个说,也许一肚子胜负心很好笑,但那就是它,它才不要修得千人一面。它还说,看不顺眼就怼啊,掀桌子啊,不能念头通达活着干什么吃的……”
居云岫神色有些怪异。
这是个魔道修行者么?
秦弈续道:“我觉得它虽然经常有些很坏的想法,但它真是很鲜活的性情,亲疏很分明,当你自己人就不会害你,绝不是什么冰冷的大道。而且啊,它很厉害,肯定比乾元厉害,既然它都可以有感情有亲疏,区区乾元装什么逼、玩什么别情呢,沙雕一个。”
“区区乾元……”居云岫扑哧一笑:“这位……是你道基的真正恩师吧。他可能是无相之境,大象无形,他证的是本我。”
“无相?可能吧,不知道。”
“这位引路人让你有本我见性之念,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啊……你看了《南离人物志》,当然不仅看了国师秦弈传,应该看了武烈王李青麟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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