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去世不假,殷栖立她为帝也不假,但其中缘故,我也想不明白。”云潇皱眉,她是真的不明白,“我是说……绮月她……也许认识殷栖,他们有过什么交易。”
“绮月恨我,他也恨我,”容舒玄好似突然想通了一般,冷冷一笑,“所以他们联合起来,要夺我的皇位。”
容舒玄堂堂天子,谁敢恨他,便是大不敬。云潇吓了一跳,连声道:“绮月怎么会恨你呢?她还只是……”
“你不必解释,我一直觉得绮月对我很奇怪。众人都说,她对我百般的阿谀奉承,万般的献媚讨好,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容舒玄蹙眉,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托盘里的药品,“而且那时,代太后偶尔强迫让我与她独处,她便自娱自乐,完全视我如空气。”
宫中传闻,上阳郡主屡屡勾引少年天子,连云潇这个外来之人都听了不少此类秘辛,想必容舒玄知道的更多。他若是发觉传闻和事实不是一回事,心中一定疑问颇多。
不过,云潇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绮月心机深沉,明里是个刁蛮任性的无知郡主,暗中一手建立起了京城最大的组织潜月;不仅笼络了上京丝绸、茶叶、玉器等多行业的经营,还试图夺取容舒玄的帝位。她有这样大的野心,单以篡位论,与容舒玄更亲密,不是更容易得手吗?为何她不讨好容舒玄,甚至是“恨他”呢?
“你别担心,你们姐妹不同,我知道的。况且她已经故去,我也早就释怀了。”大约是见云潇许久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容舒玄连忙补充。
“陛下能体谅最好,绮月还是孝子脾气,自幼长在代太后身边,可能……可能耳濡目染的,对你有点……陛下不要见怪。”云潇犹豫着劝道,心里对绮月的所作所为依然困惑不解。想着绮月,便不由想到殷梦沉,又想起凌寄风。她心中不由大痛。易初寒仍在郊外等她,该尽快找到他,跟他一起商量怎样寻回凌寄风呀!
“我……我要走,有人在等我……”
她挣扎着起身,却不料自己一动,不仅后背疼痛,连头都发蒙。勉强抑制住晕眩,却因为浑身无力难以开口,手也因为冰冷而簌簌发抖。容舒玄吓了一跳,连忙按住她,道:“别闹!有什么急事,我让邢子给你跑腿,起来做什么?”
云潇眨了眨眼,想起自己若又弄了一身伤回去,必定惹易初寒着急。于是也不再坚持,只是低声道:“那你叫他进来,我跟他说。”
容舒玄高深莫测的摇一摇头,道:“你若不乖乖让我清洗伤口,我便不叫他进来。”
若非虚弱无力,云潇几乎要破口大骂了。她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谁敢忤逆她的意思?偏偏这一位是九五之尊,她也不敢真的说什么重话,只有一言不发的趴好,瞪着眼赌气。
用来清洗伤口的药水里不知加了什么,奇迹般的缓解了后背的剧痛,云潇很受用的趴在枕头上哼哼。容舒玄见她终于安静,脸上也有半分喜色,不一时伤口包扎完毕,云潇抬头看着他,意思是赶紧叫人来。
容舒玄很少见她这样文静乖巧,那秋水一般的黑眸盯着自己,似娇嗔又似委屈,他心头一软,脸上发烫,却掩饰起来,慢慢起身将一张不大的懈搬了过来。
“先吃点粥,再把药喝了,我才给你叫人。”他打量着懈上的四道小菜,“你要吃哪个?”
云潇这才觉得确实饿了。她吃毕早餐出城,而现在已经暮色四合,她盯着小菜,见是鲜笋鸡丝、酒焖火腿、燕窝藕粉糕、蜜饯梅子。还有两色粥品,是玫瑰枸杞粥和鸡丝野菜粥。
“我不爱吃甜的。”她皱了皱眉头,低声抗议。
容舒玄这才想起,他并不知道云潇爱吃什么。然他很好脾气的说道:“吃一点鸡丝粥可好?”
见云潇点头,而她因后背疼痛无法动手,他便取来银勺,舀了一点粥送在她嘴边。云潇张口含了,惊讶的发觉味道极好。容舒玄边喂饭边笑道:“天子喂饭,你可是第一人了。”
“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云潇毫不客气的反驳,一边在心里夸奖御厨做粥的美味,“不求陛下你知恩图报,至少对我好一点啊。”
对你还不够好?容舒玄不再说话,喂了小半碗粥,又让云潇喝完药,再将一幅石青色淡金边幅锦缎的帘子落下,既阻挡了他人的视线,又遮了风。这才招手叫来宫人,将清洗的物件尽数收走。邢子识趣的凑上来,云潇隔着帘子对他说:“你去城外驿站,找一位姓易的公子,告诉他……宫中有急事,我走不开,明日一早再去找他。”
容舒玄在旁边默默的听着,忽摸了摸下巴,探寻的望向云潇:“城外?公子?……”
这会儿,本来云潇已经策马奔跑在宽阔的驿道上了。她想起正是容舒玄破坏了自己的私奔大计,便没了好气:“我行动自由,要你管吗?”
邢子见容舒玄对云潇的无礼但笑不语,也识趣的一言不发,只是轻轻用口型说:“皇上,忻妃娘娘在外间候着,已经半个时辰多了。”
容舒玄点了点头,对云潇道:“你休息吧,邢子一定将话带到。”
他刚开口,就发觉云潇已经沉沉睡去。他见她睡的安详,终于舒了一口气,和邢子一同走出内殿。
然他一走出,云潇便静静的睁开眼。
她很疲倦,很无力,可她一点也睡不着了。
今日之日委实诡异,她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殷梦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