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进了啊。”中年男子平静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会心之笑,也将他本就冷酷的脸雕琢出了几许慈和,“果然少年需要在困境中成长,我将你软禁,就是想让你好好想一想,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灰衣少年冷着脸,有些惊疑的转身,终于一咬牙,恶狠狠的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大哥临终之前将你托付给我,你那时只有五岁,什么都还不懂,以为是我这个叔父抢了你的皇位。”中年男子毫无歉意的微微一笑,“你可以这样想,因为我想要的,绝对不是西梁的皇位。”
“怎么可能?”灰衣少年双眉紧锁,心底翻腾或困惑、或愤然的复杂情感,他了解自己的叔父,如此雄才大略而剽悍好战的男子,怎么可能不渴望权力与地位?
“我要的,是天下。”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从中年男子的口中飘出,他深沉的望向窗外的一片旷野,黑眸愈发幽黯:“所以,要么继续与我作对,让我一辈子把你关在这里;要么配合我,我们一起,取大周,拿天下!”
年轻的男子的眼中顿时散发出了野心勃勃的光。
他似乎感觉到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在叫嚣,在咆哮。
天下,是天下啊!
是齐国的山峦叠翠,是楚国的淑女细腰,是大周的河山万里,如果这一切全部为他所有,为他的家族所有……
他觉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听到那个诱惑的声音,又低低响起:“不过,我需要你再帮我一个忙。很简单,很轻松的忙。你只需要去你母亲的部落,再为我讨一只噬魂蛊,我……只要一只。你,愿不愿意为我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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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们的脸上,都带着必死无疑的杀气,他们的眼神,如同丛林中的豺狼虎豹,恨不得将云潇四分五裂,拆骨入腹。
这些人,云潇认得。
他们是容舒玄的贴身护卫,从三万羽林军中精挑细选出来,武艺绝伦自不必说,更紧要的是对天子的忠诚,恐怕连上官云潇也无法比拟。若天子有难,他们拼却性命,也会护卫天子,防止敌人侵犯!
这些人不去保护“有危险”的容舒玄,却剑拔弩张的针对上官云潇――白衣少女眸子一暗,唇边已漾起一抹苦笑。
还是不能相信她,是吧?
也许是听了忻妃的挑拨,也许是信了太后的暗算,也许他还有更深的考虑……
云潇不是不知道,她一战成名,不仅修正了上阳郡主昏聩野蛮的恶名,激起了民间对济南王的再次追捧,甚至,将她在民间的英明,推升至一个很高的高度。
甚至有很多人上书,认为济南王留下的十万铁军,应当完璧归赵――还给上阳郡主。
军权,就是话语权,就是威慑皇帝的砝码。
所谓功高震主,哪怕她是一介女流,在容舒玄听到如此提议的时候,心中仍然会有芥蒂的吧?
是她一直坚信自己和容舒玄已经彼此相知,他不会对自己有任何的疑心。
看来,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说到底,之前的她,是他的帮手,是他的盟友,现在的她,是他的威胁,是他的羁绊!
所以他才会这样刻意的召她入宫,继而摆出这两千人的精锐守护军,想要彻底解决她这个隐患!
云潇心中一痛,双腿一抬,飞身而起,星矢利剑般跃起,轻盈而灵敏的在人群中跳跃,脚步悠然的躲过身后弓箭手们的密集箭雨。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整齐划一的弓箭,冒着咝咝的毒气的箭雨……
她右手一抖,腰间长练烈烈舞出,挥出彩华漫漫的一片屏障,美丽绚烂,妖艳非常――
“离错索”独挡三百弓箭手,然而那些士兵仿佛是早有准备,一批失手,立即又换上一批,数批人马整齐轮换,几乎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将上官云潇当做最好的靶子。
青黑色地砖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上官云潇不停的腾起、落下躲避飞箭,也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体力。
这样下去,她不被射死,也会耗费精力而亡!
不,她不能死。她死了,或许如了容舒玄的愿;但她最在乎的人,刚刚准备与她携手共度余生的易初寒,正在等她回去!
此念一出,云潇唇边立刻露出一丝坚毅的笑容。
容舒玄,你如此待我,也别怪我再给你留情面了!
云潇眸色一冷,流云一般的长练精准的击向弓箭手的队伍,卷起一人,那人惊慌的看着自己被腾空卷起,却在下一瞬迅速落下,如巨锤一般,砸在弓箭手的队伍中。这样出乎意料的一击,使原本整齐有素的弓箭手,立刻秩序大乱,为她逃脱,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解决了一方,还有其他三方!
云潇不慌不忙,暮色剑法斜斜挥出,那把寒芒闪耀的短剑,顿时仿佛化作数千把,光影憧憧,直入人目!
剑的光芒盈盈漫天,剑的速度快如闪电,剑气森森,仿佛出鞘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千把,同时在广场中飞舞。
凌厉而妖异的剑招,挑向不顾一切的对她出手的刀与剑。
带着淡淡血腥气味的风,弥漫了整个广场。
云潇脸色略微苍白,出剑的手,也已经没那么凌厉。
以一敌百固然神勇,但那只能是传说。数百人有组织有章法的袭击,那么被针对的那一个人想要全身而退,无异于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