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热呢?”容舒玄略带焦躁的眼眸扫过病榻上的忻妃,和服药后沉沉睡去的惺子,平静的声音带着压抑的苍凉。。
“启禀皇上……”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是服用了……白石草的缘故。”
“白石草?”
“有镇痛的功效,多用于妇人的……经期调养,但若用在婴儿身上,轻则发热、痉挛,重则昏迷乃至死亡。此药贵重而不多见,太医院里也很少使用,近三年来,都没有开过含有此物的药方……”
“你的意思是,有人下毒?”容舒玄只觉得有些眩晕。他费尽千辛万苦换来的平静,居然还是如此龌龊,整座皇宫,就没有一处合心合意的地方吗?
“正是。而老臣查过了记录,合宫之中,唯有一人开了以白石草为主药的药方……那就是王婕妤。”
容舒玄暗黑的瞳眸一凛,唇边露出一丝苦笑,他缓缓抬手,对着邢子做了一个手势。
伶俐的内侍领命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与此事相关的一干人等,都已经被一一领到了容舒玄面前。
容舒玄怔怔的听着众多宫人纷纷向前,讲述王婕妤如何收买宫人、如何毁灭证据、如何嫉恨忻妃与靖皇子――婕妤王氏命她的母家带了七服药入宫,说是调养身体,但这药,恐怕就是下到了惺子的食物之中。
多日之前婕妤的那一封上书,慢慢浮现在脑海。莫非是王婕妤嫉恨忻妃,所以伪造了证据陷害忻妃?
年轻的皇帝眯起眼眸。事情孰是孰非,究竟应该听信于谁?
病榻上“昏迷”着的忻妃偷偷眨了眨眼,见到容舒玄一脸的心疼与愤怒,心里便有了底,继续放心的装病。
想不到代太后的计谋果然有用!
太后给忻妃出的主意是:装病、装被陷害,利用皇帝的同情心,一笔勾销前尘往事。王婕妤是昔日石皇后的追随者,当年没少给忻妃下绊子,今日正好坐实王婕妤的罪名。
但太后和忻妃都没有想到,她们误打误撞,居然正巧解了容舒玄的心病,继而在他心里――洗脱了忻妃杀贤妃的嫌疑!
“婕妤王氏,罔顾人伦、心思毒辣,即日起废黜位分贬为庶人,迁往冷宫――记得,她罪大恶极,要牢牢的看紧了,不许任何人前往探视。若有损伤,叫看守的人提头来见。”容舒玄敲了敲茶几,对着邢子传旨。嗓音不高不低,然而这声音混合着夜色,却让人听了心中一寒。
邢子暗暗咂舌,连问都不问王婕妤,就定了她的罪;皇上这是太过宠爱信赖忻妃,还是对王婕妤厌弃已久?
不过他只是微一迟疑,就领旨而去了。
容舒玄最后望了一眼沉沉睡着的忻妃,眸子里有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他淡淡道:“明日楚国王爷迎娶我朝郡主,宫妃理应出席。忻妃有恙就好好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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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嵌了珠玉宝石的沉香飞凤辇,缓缓驶出上京皇宫。宫女二十四人分成两列随行,执着红纱灯、金香炉、拂子、盥具等类,都是黄金铸成,璀璨生辉。笙簧叠奏,箫鼓齐鸣,一对一对的红纱灯,引导了一身红衣的新郎,在凤辇之前停下。
君天澈骑了大宛名马,金鞍银勒,锦鞯珠鞭,越发显得眉目清秀,神采飞扬。
他利落的翻身下马,在凤辇之前站定。
便有礼官前来宣旨,将大周定国公长女,慎德郡主容佩之,嫁与楚国七王。
容舒玄远远的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君天澈颇为矜持而幽微的笑容,心中不免有一些感同身受。
君天澈求娶容佩之,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政治利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各中原由。
想来他娶石皇后的时候,也是这种漠然而略有惆怅的心情。
他自幼熟读诗书,也曾想过,自己会如古人所说,寻得一位娇妻,与他白首不相离。可当他揭开石皇后的盖头之时,这份幻想,变永远成为了一个幻想。
她不是不美,她不是不好,而是,她不是自己心里想要的那个人。
麻木,冷漠,在他的眼底,不会有丝毫的温柔。
他娶结发妻子唯一的作用,就是利用她的宗族势力打压国戚代家,借以巩固自己的政权。
容舒玄有一瞬间的恍惚。倘若时光可以倒流,他会选择谁做自己的皇后?
怔忪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位白衣白裙的少女,举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弓,在春日骄阳下,对着他灿然微笑,那笑容里没有狡诈没有隔膜,只有诚挚与信任。
这个人……
是云潇啊……
那个……与刁蛮的上官绮月有一样的脸庞,却拥有完全不同性格的纤纤少女。
晃眼间,那个少女,已经婉然在月下。她的脸颊因为饮酒而晕红,她的眸子因为急切而莹润黑亮,她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他很想坚定的揽住她,听听她究竟要对自己说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去年的此时,他对她还只是迷惑,今年的此刻,他对她的信任和期待,已经超过了他后宫里的任何一位妃嫔。
昨夜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呢?
他的唇角绽放一抹似笑非笑的情绪,恍然不觉,一身浓烈红衣的君天澈,已经行至他的座下。
“君兄。”容舒玄有些意外的看着步上前来的君天澈,“此刻你应当去迎新娘子了。”
君天澈的脸色在听了这句话之后越发阴沉,他沉默片刻,方微微昂首,正色道:“若要我今天规规矩矩的迎娶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