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是么?”凌寄风淡淡一哂,“多谢你提醒。可是,怎见得我对她有非分之想?”
凝烟微微叹道:“易宫主带着殷公子去璇玑宫,祭拜上阳郡主,这里只有你和我,你一定要和我争吵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触动他藏在灵魂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弦,少年一怔,垂下眼,再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认真:“我……我和你从小一处长大,亲如兄妹。”
凝烟点头。
“有什么秘密的话,我可以信任你,告诉你。而你也不会骗我,不会瞒我。”
凝烟上前一步,道:“这个自然。”
初夏的风轻拂着她淡淡衣衫,衣衫下单薄的身形毫无芥蒂的与他相近,全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清冷高傲,却也让他觉得熟悉而心安。
而他潇洒卓绝,眉眼间的浅浅笑意似乎是豁达的,但那眼中藏着几分不易觉察的喟然。
凌寄风忽而一肃,眼神在黑暗与光明之间变幻交错。凝烟并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等待,她的笑容如此温暖,恰如此刻午后和煦的阳光。
于是他低低开口,问道:“我不该喜欢云潇的,对么?”
像是被他这哀凉而迟缓的语气吓到一般,她陡然一惊,定了定神,凝烟干脆利落的回答:“你不该。”
眼前的这个少年,无疑是个君子。以一抹微笑掩饰心情,以倜傥fēng_liú掩饰心机,却对朋友至诚至性,无有不至。他的诚恳磊落,即使是与人淡如水的易初寒相比,也毫不逊色。
但是,为了本门兄弟的和睦,为了云潇,凝烟还是不能不劝他。
“你也看到,云潇她心里只有易宫主一个,于她,你只是一个好朋友。而且,璇玑宫于你有收养之情,易宫主于你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想,你若不能及时抽身,似乎……不太好。寄风,你真的不该喜欢云潇的……”
望着西方,他唇边的笑容若有若无,似浓还淡。
“毕竟,是救命之恩呵……”
他极慢极轻地重复凝烟说过的话,似乎要铭刻入骨,“原来……我不该喜欢云潇啊……”
凝烟心口一滞,那嗓音沙哑的厉害,连气息都似乎不稳。他脸上的笑意那么凉薄,似乎是云淡风轻,似乎是不甘,似乎是遗憾――那么复杂,让她惊愕的说不出话。
怎么,难道他对云潇的情意,已经深到这等地步了么?
她,是不是有些残忍?
寄风只是喜欢云潇而已,对易初寒和云潇的感情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可是她,却以自己是他好友的身份劝诫他,以道德伦常约束他,让他连这样一点点心思都不能有。
她正为自己略显草率的举动而后悔,却不妨他已经微微扬唇,一缕笑意缓缓地透出来:“谁说我喜欢上官云潇了?那个笨女人?”
凝烟愕然!
炯炯的眸子已经转到呆若木鸡的凝烟身上了,幽暗的蓝色闪动了变幻莫测的光芒:“我就是喜欢凝烟你,也不能喜欢她啊!那么粗鲁,那么邋遢,哪有一点少女的韵味?也就是脸蛋长的好一点儿,要是单看身材,还以为是同门的师弟呢!我要的,是那种温柔贤淑善解人意玲珑有致的,凝烟你要是能多笑一笑,说不定还比较符合我的标准……啊,你干嘛打我?啊啊,我知道了,你是害羞了……喂!你真动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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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铮,你确定自己不是一个话唠么?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其他,云潇很不愿意听幸伙提起凌叔叔的“伤心”,于是马车里的蜜饯杏仁、桃酥、玫瑰糕一样样塞到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巴里,总算美食让他无暇开口,车厢里清净下来。
马车也停住了。
云潇揽了他的手,慢慢下得车来,却见两扇黑漆大门紧紧闭了,门口并无仆人接引,心知王府长年闭门谢客,故此安静的很,便向车夫道:“下去敲门。”
车夫搓着手,笑道:“郡主,这儿是汝阳王府没错,可汝阳王妃从来都不见客,这贸然敲门,只怕……”
云潇望了他一眼,径自整了整衣衫,向身边的婢女道:“你去叫门。”
自己则携了铮儿,默默伫立。她实在可以翻墙进府,无需通报,但是汝阳王妃对她毕竟有过疼惜,今日她不能不顾及她的体面,也算是一份尊重。
片刻,婢女回来禀告道:“郡主,那守门的小厮说,王妃身子不爽利,不见客。”
铮儿晃了晃云潇的手,道:“姑姑,为什么这一次王妃不要见我们?”
为什么呢?云潇苦笑道:“兴许是见了咱们,就会想起一些不愿意想起的事吧。”
云潇闭了眼眸,淡淡道:“告诉看门的小厮,要是王妃不出来见我,我就一直等。”转身望了望偶然路过的路人――正好奇的盯着自己的车驾,“等到百姓们都好奇了,都过来看我,也惊动了她不想惊动的人。”
大约等了两刻,终于,那两扇大门徐徐开启,门口寂然而立的,正是一位那位年近半百的贵族妇人。
汝阳王妃身着深灰暗纹平锦长衣,蛋青对襟福字连纹长裙,花白的长发盘成最简单的圆髻。虽然形容朴素,但眉宇间气质高华,依然不能为风霜所侵。她气色倒还好,只是那平静的脸颊上,带着几分看淡世事的了然冷漠。
云潇恭敬有加的行了大礼,口中朗声道:“上阳郡主上官绮月,参见汝阳王妃。”
上阳郡主与汝阳王妃皆是正一品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