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容舒玄定力非常,此时也面色铁青。
长公主是他的长姐,孙家是容氏皇族的姻亲,如今却投靠了代家,已然叫他难堪。且那孙少群出手阔绰,只为了青楼薄幸名,便将异国皇族所用的珍宝送上,可想而知生活之奢侈。若说上阳郡主奢侈,跟他们比起,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而且在容舒玄看来,驻守边关多年的孙家,以异国将领之身份,却能拥有齐国贵重珍宝,是否有通敌卖国之嫌?孙家的忠心也要大打折扣了。
云潇与他各怀心事,全然不觉此刻整个都是一片寂静,众人默默的看着那颗璀璨生光的夜明珠,神色或轻蔑、或嫉妒、或艳羡,不一而足。
水清浅却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那珠子,又转开了目光。
“这匣子是空的……”忽而听一个怯怯的声音道,楼中立时起了低低的嘲弄之声,水清浅却终于将头抬起,静静的看那空匣,若有所思。
“非也非也。”云潇心中一动,便潇洒的翻身越过窗子,几个漂亮的旋转,便自二楼临空降落,长身玉立,负手站于舞台之上。这一串动作是有名字的,叫做“腾云翻”,虽然华而不实,但动作异常潇洒优雅,很能博取女子青睐。云潇学武只挑选有趣味的来学,故而这一套炫目的轻功身法也练的极熟练。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美人也难过英雄关呢。
至少她自己难过英雄关,云潇郁闷的想到。
水清浅果然目不转睛的盯着云潇,温柔之中带了几分凄婉,忽而启唇柔柔道:“客人并未将物品放于匣中。”
云潇将折扇轻摇,潇洒道:“因为我给水姑娘的,并不能放在匣子里。”
水清浅弯了弯唇角,冷冷道:“客人是在玩笑罢。清浅不才,却也是怡红楼的头牌姑娘,艳名在外的,诸位客人耗费千金只想一亲芳泽。客人什么都不给,就想换取清浅,是否荒谬?”
有戏啊。云潇微微一笑。同是女儿,云潇自然理解水清浅的心思,她身为青楼女子,迎来送往的事做多了,心思也倦怠了。说她恃才傲物也罢,说她天性冰冷也罢,只凭她对千金难买的物事的冷漠态度,云潇便猜准了她的心思。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所以她吹奏《良宵引》,所以她用匣中物代替银票,所以她如今才有此问。
云潇傲然扫视全场,潇洒张扬之中又是气度不凡,凌然高华,难堪比拟。悠然踱步,口中缓缓道:“小生不才,愿以诗作一首,博取美人一笑。”
说着,向她作了一揖,闲闲开口道:
“清浅韶华气如兰,风月才情馥比仙。
逸气凌云孤成性,雅态芳思静能安。
绮罗丛中难解意,侯门巍峨鸳衾难。
霁月光风消沉寰,莫负红楼春意阑。”
云潇声音本是清脆,此时刻意压低,也是悦耳动听。一字一句念来,确有几分勾人心魄。水清浅依然是淡然恬静的样子,但是小巧可爱的耳垂已然红了起来。
然而却有人不甘心,孙少群怒目圆睁,冷冷道:“一首酸溜溜的诗,也拿来充数?小子,你是哪家的,来拆我孙二爷的台子?”
云潇不置可否,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只是盯着水清浅,似笑非笑,一派闲适。只是眼波漫不经心的划过二楼窗口,只见容舒玄正倚着窗子,双手抱在胸前,神色似是不以为然,却因离得远也看不大真切。
梅妈妈脸色并不好看,却因为云潇有“上阳郡主”的所谓庇护,她不敢公然变脸,只是向水清浅笑道:“如今这匣子都瞧过了,姑娘心仪哪一份礼呢?”
水清浅长长叹息,继而缓缓立起,向云潇福一福身,笑容如同娇嫩花蕊:“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小生清风,乃是上阳郡主门客……”
水清浅轻轻点了点头,神色中似有一丝怔忪,继而幽幽道:“清浅……愿意陪公子……”
“等一下!”忽然一声浑厚的男声,打断了水清浅的话。大约二十五六的男子慢慢走上台来,目光略略阴冷的扫过云潇,沉声道:“我也有礼物送与姑娘。”
梅妈妈一愣,迅速笑道:“殷少爷……您的意思是……”
殷少爷一言不发,慢慢将身上的一张琴取下,放在案上。
云潇看着这位殷少爷,只觉得他眉目清秀,神色沉稳笃重,但是……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
正想着,那殷少爷抬头,细细的看了一眼云潇,眸子里一片复杂。一瞬间,云潇以为他要找自己动手,可他只是默默的移开目光,神色略有落寞。
他,认识自己吗?
云潇不禁纳闷。却见水清浅已卸了锦套,细细抚视。只见那琴金徽朱弦,遍身蛇纹,从“落霞“二字。又有小字一行,是“元鼎二年甘泉宫制。”自己试拂了一回,那音声非常清越。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水清浅灿然一笑,“想不到,我的‘秋水’箫能遇到‘落霞’琴,这是最合我心意的礼物了!”
里顿时掌声雷动,梅妈妈笑道:“**一刻值千金呀,水姑娘既然择定了夫婿,便速速成全此事,岂不好?”
嘎?
她上官云潇就这么被打败了?
云潇愣在当地,眼看着殷少爷拥着水清浅从台子上离开,忽然有点失落。仰头看着二楼的容舒玄,见他也是掩口而笑。
笑什么笑?我没泡到妞,难道你很爽吗??
恼怒的转身,爬楼梯。却在爬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