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身份 二

白敬宇拖着行李箱在寒风中走了快三个小时,才走到昨天他落水的河道边。

从岸边看下去,还能看到他昨晚滑掉下去的痕迹。

河流在不远处分成三股,朝不同方向蜿蜒前行。

如果那个飞哥没藏起箱子,那箱子应该就是在这三条分支中的一支里。

如果她说谎了,箱子是她藏起来的,没有充电装置,她要那台机子有什么用?如果是为了要钱,他都已经说要给钱了,她为什么还不拿出来?

他想不通,但又有充分理由怀疑她说谎:她先是把因为她鸣笛导致他滑落桥下说出是好心提醒他。过后他又听到小卖部的人说她是贪污被开除,导致现在无法在海城立足。

所以此时过来打捞箱子的白敬宇也没抱太大希望。老蒋已经把备用的寄过来了,如果找不到,他肯定要再去找她,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给报酬了,而是让她跟警察好好交代了。

白敬宇在桥上观察四周,这是个乡村级的河道,这条河的河流主要依靠后面高山上的冰雪融水。冬季气温低,河流没了补给来源,河流里的水才像双姐说的,最深才一米多两米。

白敬宇看了眼河岸两边的杂草和淤泥,估计这条河到了夏天,河面会上涨,变宽变深,说不定真有刚才那“偏见”说的七八米这么深。

他庆幸现在是春季,箱子能相对容易的捞起来。只是河里有三条支流,如今没法确定他的箱子到底被冲进了哪条支流里。

此时余飞和陈双在家里折腾了大半天,余飞妈终于缓过来,在床上睡了过去。

看着两眼都是血丝的余飞,一脸心疼:“你也别想太多了,余婶只是一时想不通,过两天就好了。等她情绪缓和了你再跟她提出去工作的事,跟她保证一定不会不管他们,打消她的抵触心理,应该没问题的。”

余飞看着远处灰黄色的田地,一脸苦涩:“双姐,我不去锦城了。”

陈双知道刚才的事对余飞打击太大,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她柔声劝余飞:“你可别犯傻,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你说不去就不去了?余婶是被那些要债的吓到了才这样的,你可别真留下,这村里留下的都是没本事出去的人,能出去的哪个不早早离开了?”

余飞不说话,陈双又继续说:“事儿今天都全赶上了,大家情绪都激动。你今天也好好休息休息,别胡思乱想了,等余婶睡醒了你再想想怎么跟她说说。”

余飞慢慢把视线收回来,语调干涩:“是我之前太想当然了,我妈眼睛不好,照顾不了我爸,我却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想着让你和县里的医生隔三差五过来看看就行。”

余飞越说鼻音越重,她不得不停下调整了呼吸。

余妈用这样决绝的方式硬要把她留下,余飞一开始是愤恨和委屈的。但看着生死未卜躺在床上的余妈,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要是余妈真就这么走了,那她这辈子可能都没法去面对余家所有人了。

余妈只是个没上过学,一辈子也没出过几趟门的农村老太太,她没法对她要求太多。余妈不能站在她的角度去想问题,那她就只能站在余妈的角度去考虑。再说她出去赚钱也是为了家里,如果为了赚那点钱,家里的人少了一个,那她出去还有什么意义?

陈双看余飞不是开玩笑,认真问说:“你真打算一辈子留在这里啊?”

余飞把纷乱复杂的情绪压下去:“现在说一辈子太早了,我之前在海城工作,也以为自己一辈子能留在那里,没想到转眼就回了老家。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说不定过两年我爸好起来了,我就可以重新出去了。也说不定我在这里发展好了,也就再不想出去了。”

陈双知道她最后一句说的是负气话,问说:“那你想好在这干什么了吗?”

余飞转头看向窗外:“种棉花。”

陈双一怔,随即急了:“你知道种棉花有多辛苦吗?别说你这种拿惯了笔杆子的手干不了,就连常年干农活的村民,也没几个能受得了这个苦的。”

“棉花田是我家现成的,眼下时节马上就到播种的时候了。我在家种棉花,这样可以一边照顾我爸和家里,一边挣点收入。”

陈双犹豫了几秒,开口说:“说句不该说的,其实你不用做到这一步,你欠余家的其实早就还完了,你看他们家余强都跑了,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余飞忽然问:“双姐,你知道棉花的话语是什么吗?”

“棉花还有花语?”陈双以为只有玫瑰百合那些才有花语。

“棉花的花语是:珍惜身边人。余爸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他读懂了棉花。他虽然不是我亲爸,但却给了我真正的父爱,为我遮风挡雨,让我顺利长大。现在他病了,要是我也走了,那这个家也就散了。这个家是余爸一辈子的心血,我不能丢下他,也不能让这个家散了。”

陈双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但办法有很多,没必要拒绝好工作留在这里种棉花。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想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过两天余叔出院,你去县里接余叔的时候早点来,我叫上文涛,咱三个先聚一聚,帮你也合计合计。”

送走陈双,余飞自己在余妈床前坐了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站起来,出门去了村口小卖部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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