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叹了口气,又问:“漆器铺中关着的外乡人——你可是疑心六皇子所中之毒,是出自此人之手?”
张眉寿点头。
她并未同房掌柜多提,可她家父亲还是猜到了。
“蓁蓁比父亲有用。”张峦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但并未去多问女儿是如何怀疑上此人的。毣趣阅
毕竟,问的越多,越容易怀疑人生。
就听母亲一句劝——凡事适可而止吧。
虽然母亲骂父亲的时候,从来不会适可而止。
但有一点,他却不得不问。
“蓁蓁,你可是懂医术?”
他此前并不是全然没有察觉。
宋氏也看向女儿,等着她的反应和回答。
“之前偷偷和苗姨娘学过些偏方,一直未有同父亲母亲明言——但此番入宫,是因自那药贩手中得来了解药,因此事后想必也不会过分招人议论。”张眉寿看着父母,语气认真:“女儿自知瞒了父亲和母亲许多,待此次回来之后,再来请罚。”
哪怕她有自己的思量与苦衷,可当真提及此事,放到了明面上,她为人子女,自该认错,这是不可逃避的。
但不是现在。
宋氏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她哪里是想要罚她……更多的,是惭愧罢了。
女儿事事瞒着她,也并非是生来如此。
儿女便真是有过,却也该先从父母身上找原因。
何况,她也没觉得女儿有什么错……
人人皆有自己的心事秘密,儿女也不是全然为了父母而活,有些自己的想法,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她就是担心而已……
至于担心什么——除了此番进宫可能带来的凶险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她内心深处最怕的一件事情,似乎已经显出预兆了。
“六皇子非是寻常抱病不适……”张峦看着女儿,脸上是少见的严肃与认真:“此等关头,你主动出面替他诊治,该知道其中的利弊。”
如此一来,少不得要开罪真正对六皇子下手的那个人。
张眉寿迎着父亲的目光,道:“父亲都不怕,我自也不怕。”
她家父亲三番两次前往养心殿跪请,同其他几位大人为了太子之事,俱已要头破血流——这且是不知胜算几何的情形之下。
而她,有把握祝又樘会赢,只是想尽自己所能添上一份助力与胜算,又焉有畏惧的道理?
且退一万步说,即便天意弄人,此番他不幸输了,她也会是同样的决定。
张峦与女儿对视了良久。
他从未想过,会从一个孩子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
心中涌出无法形容的情绪,他不知那是担忧还是骄傲,但他清楚地感受到——这一刻,他与女儿之间,是有共鸣的。
说来好笑,此时他竟有一种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
……说‘想要’,可能有些不恰当了,因为他已经流泪了。
看着自家母亲无奈且稍显嫌弃地向自家父亲递去了帕子,张眉寿默然了一瞬。
父亲怎么又哭上了?
“可想好了要如何进宫?”张峦擦干眼泪,问道。
女儿便是得过圣旨褒奖,却也只是寻常身份,贸然前去,宫人怕是连通传都不会肯。
便是打着为六皇子诊治的旗号,至少也要有人出面引荐。
张眉寿心底微松,答道:“女儿已经安排好了,此时正要去见六皇子的生母静妃。”
“静妃?”宋氏问道:“静妃出宫了?”
张眉寿点头:“此时应当就在等女儿过去。”
张峦闻得此言,转头看向妻子。
宋氏:“……”
这种替女儿求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一开始不是他声称一定要阻止女儿冒险的吗?
立场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见女儿也朝自己看了过来,被父女二人殷切注视着的宋氏深觉压力极大。
“宫中不比外头,言行上都要小心谨慎……”她到底是松了口。
张眉寿连忙应下:“女儿记下了。”
宋氏看着她,又语气严肃地交待道:“能不能医好不要紧,切记要周全地回来,万万不要同那些贵人起冲突——”
末了,不忘威胁道:“你若敢闯出什么祸来,下次看我还会不会再依着你!”
张眉寿听得忍不住莞尔,鼻头却是微酸。
“多谢母亲。”
继而,看向张峦:“多谢父亲。”
放眼京城,乃至整个大靖,她怕是都难以找到第二对这般保护她却又尊重她的父母了。
她很清楚,这同父亲母亲先前的经历有着不可分割的因果关系。
因为从曾经那样的沉暗中走了出来,他们这一家人,才更加懂得珍惜彼此。
而于父母亲而言,珍惜中又掺杂了许多愧疚与弥补之意。
许多事情,做得多了,便越发深入,渐渐才会有如今这份尊重。
所以,许多磨难的存在,未必全是坏处。
张峦摇了摇头,遂看着女儿,道:“你且先安心进宫去,稍后我去寻刘大人他们,再去进宫求见皇上。”
如此一来,同在宫中,万一女儿那边出现什么变故,他至少也能及时照应。
闺女大了,愈发有自己的想法,且不止有想法,也有那份足以支撑想法的能力——他这个做父亲的,既是拦不住,理应要尽自己所能,护着她去走自己想走的路。
张眉寿没有拒绝,笑着点头。
“那女儿就先出门了。”
看着福身的女孩子,宋氏和张峦点了头。
张眉寿退出堂外,带着阿豆转身离去。
韶记茶楼内,静妃的耐心已近要被消耗殆尽。
“张姑娘当真是有意想见本宫?”她看向阿荔,眼中显出薄怒来:“还是说刻意借此捉弄来本宫?”
她方才忽然想到了一件往事来。
之前仪儿在京城名声尽失,得罪了定国公府的二姑娘——而她也曾听闻,这位张姑娘和徐二姑娘十分交好。
所以,这张家姑娘该不是在故意耍弄她吧?
阿荔听得险些瞠目。
这位娘娘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她家姑娘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想被她家姑娘捉弄,寻常人可没这份荣幸呢。
“娘娘误会了,我家姑娘向来忙得很,岂会有闲心行这等无趣幼稚之事,想必是路上有事耽搁了。”阿荔面不改色地说道。
“……”静妃心急又无奈,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忽然听得有脚步声传来,似乎在朝着此处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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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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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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