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又樘皱紧了眉。
他这破脑袋,究竟还有没有点儿用处了?
他该不会当真是个蠢笨到了极致的傻子吧?
“你别哭,这些皆是我的过错,我当真……不仅没能护住你,还将你置于那般艰难的境地中……我哪里是什么仁君,分明是个愚笨之人。”他语气中皆是无地自容的愧疚与心疼:“你且骂我,打我也成——只是万万别再哭了。”
可他这句话说罢,却见张眉寿哭得更凶了,甚至于哭出了声音来。
祝又樘无措之余,略有些傻眼。
他又说错了吗?
“你懂什么!”张眉寿转过头,拿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声音里满是哭意:“我便是哭一哭,公子竟也要左右不成!”
前世便是如此,她偶有落泪时,叫他瞧见了,他总是说别哭别哭……
现如今,她想哭便哭,想笑便笑!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但她眼下哪里有问题需要解决,此时于她而言——不被那些遗憾与不甘活活憋死才是正经事。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祝又樘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哭坏了眼睛。”
他岂会左右她,欺负她?
张眉寿听罢,哭声愈发大,只觉得前世那些因他而受的委屈与憋闷,统统涌了上来。
他总是一幅大度且充满善意的模样,偏这善意极真诚,并不掺假——可正是如此,人品周正、明辨是非如她,竟连好好地恨一恨他,都做不到!
张眉寿哭着哭着,又在心底不着痕迹地夸了自己一把。
可越是如此,就越发觉得老天不公,天意弄人。
便是那些早已深入骨子里的仪态与礼数,她此际也全然顾不得了,只觉得这般站着哭,实在不自在,干脆就坐在了地上,将头脸埋进膝盖处,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
小皇后这是……
祝又樘瞧得堪称目瞪口呆,却立即蹲身下来。
想要将她扶起来,可想到她那句“你懂什么”,一时也不敢妄动。
亭外雨势正密,顺着重檐打在石阶上,飞溅开来的雨水,很快便将女孩子的绣鞋和裙角染上了湿痕。
祝又樘见状,侧身挡在她身旁,阻去了飞溅的雨珠。
不知过了多久,张眉寿哭声渐弱。
但仍将头脸埋得紧紧地,不愿抬头。
祝又樘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那势头少见地可怕,他一度以为小皇后要哭上个把时辰。
他心疼与否倒不紧要,当真是担心她哭坏了身子,又伤了眼睛。
此时,他才开口,声音低却真挚:“错皆在我,都怪我。不该那般自以为是,还一意认为是为了你好。你说得对,我看似仁明,实则糊涂之极——但凡我聪明一些,都不至于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楚。”
虽然现在说这些,似乎太迟了,但他当真想说——若能将她经受的煎熬抹去,此时让他做什么,他都是情愿的。
张眉寿闻得此言,终于抬起头。
她眼睛鼻子俱是通红一片,额头也硌得发红。
这模样令祝又樘心疼坠得生疼。
四目相对间,只听她问道:“什么叫都是你的错?”
女孩子的声音是大哭之后的闷哑。
太子殿下立即打起了精神来。毣趣阅
话本子里一旦出现这种对白,便是女子要听男子仔细认错的时刻了——他的机会来了。
太子殿下这厢正要诚恳认错时,却听张眉寿似乎并无意要听他回答,自顾往下说道:“我从始至终也不曾说过皆是你的过错。你虽有错,却并非事事皆错——不是自己的错,胡乱认来做什么?”
倒显得她多么无理取闹,不讲道理一般。
她宁可他像个寻常人那般,同她争一争,辩一辨,为自己开脱,二人痛痛快快地吵一场。
像他这样的人,便是十个,她定也吵得赢!
可……他偏偏将过错全揽过去了,倒叫她还得反过来与他说“不全是他的错”。
谁叫她张眉寿,固然脾气不好,也不大度,可却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呢。
祝又樘则听得一愣。
小皇后这反应,跟话本子里说得又不一样了……
不过想想也对,如小皇后这般通晓情理,心地善意之人,又岂是话本子里那些寻常女子能够相比的?
“我并非是为了顺着你的话,才道过错皆在我。而是,我打从心底这样认为。若不是我过于自专,胡乱揣测,断不会有那等局面。”祝又樘认真说道。
说着,挽起右手衣袖,露出半截手腕,抬至她面前,道:“你咬我罢,哪怕是出一出气也好。”
除此之外,他实在没有旁的办法。
看着这手腕,张眉寿神色有些怔然。
曾经,他这只手腕上,是有着一道咬痕的。
她生照儿时,疼痛难忍之下,口中本是死死咬着叠起的帕子——而后来,他闯了进来,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硬是将自己的手腕塞了过来,由她咬着。
她那时疼得已不清醒,也不知咬的是何物,只隐约听得耳边产婆宫女嬷嬷们吓得个个失声惊叫。
之后,她得知了此事,亦吓得好几日都不得安稳,生怕又传入那些御史耳中,再给她安上一个大不敬乃至弑君未遂的罪名。
可此事,从始至终都不曾被传扬出去。
念及往事,再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这只手,张眉寿微微侧过了头去:“咬人未免太幼稚,至多流半碗血罢了,真论起出气来,我倒更喜欢捅刀子喂毒。”
再者说,她若真依言咬了他,那岂不就代表原谅他了?
她虽解开了心中的许多疑惑,大哭罢一场,确有如释重负之感,可对于这个人,她还做不到半点记恨都没有。
祝又樘心底震惊。
捅刀子喂毒……
好……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皇后,是他思虑不周了。
然而,想到昔日阿荔用在宁通等人身上,还剩下的某种药,太子殿下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畏惧。
小皇后所谓的喂毒,说得应不是这个吧?
但,若这么做能让小皇后彻底放下心结的话,他……也愿意为此舍身。
于是,太子殿下语气略显异样地道:“亦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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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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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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