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敬觉得有些尴尬,又十分无奈。
怎么觉得这倒像是一场辩赛似得?
而平心而论,竟是他家三丫头赢得漂亮些……
堪称思路缜密,客观冷静,利弊分明。
张眉寿收回了视线,淡淡地道:“既如此,我也不再多劝。但有一点,邱掌柜想去冒险,只可独去,而不能将柳师爷一并带去——因为他是我们带回来的。”
既是劝不了,她理应要保存好筹码。
“你……”邱掌柜闻言蓦地又转过身来,忍怒看着张眉寿。
张眉寿毫不退让地与之对视着。
“我独自前往又有何不可。”邱掌柜脸色涨红,一字一顿,态度坚定异常。
“不必这般,不必这般。”张敬无奈站出来,按着邱掌柜的肩膀,让其坐了下去:“我这小侄子之言,细想之下,也并非全无道理。邱掌柜不妨先冷静一番,咱们再从长计议。”
虽是萍水相逢,他对邱掌柜也存了几分真心尊重。
邱掌柜一时没有说话。
张敬带着张眉寿离开了这间客房。
阿荔和棉花跟在后面。
见小侄女似乎有些发闷,张敬便将人带出了客栈透气。
此时,天色已渐有些昏暗。
“蓁蓁怎么那么聪明?”走着走着,张敬忽然问道。
张眉寿垂着眼睛,语气尚有些无力:“谁知道呢。”
张敬听得一噎,忍俊不禁地笑了。
他这侄女,当真可爱地紧——当然,不听话的时候除外!
“邱掌柜是个好人。”张敬缓缓收起了笑意,脸色有些凝重地道:“我听说,他的母亲和妻子,都被齐县令迫害了。”
张眉寿听得叹了口气。
“不单是个好人,还是个难得的好人。”她并不否定这一点。
为了救助灾民,他将铺子里的米粮尽数捐出,在察觉异样时,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伸张正义。
没几个人能为了他人做到如此地步。
可是,换一种角度来说,若他当初不那么冲动,闯到县衙与知县对质之前能深思熟虑一番,便也不会有那么多灾民为了保护他而死,更加不会是如今的境地。
他是个好人,可也太急于做一个好人。
也是一个可敬、可怜,又可气的好人。
但作为局外人,也不能说他错。
况且,这一路而来,他必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人性险恶,也多番惊慌无比地徘徊在生死边缘——如此之下,换作谁只怕都会性情大变,头脑无法保持冷静理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方才她也是恼了。
眼下想想,倒不该拿看待正常人的态度去看待邱掌柜。
“蓁蓁,你为何会疑心吴知府?”张敬有些不解地问道:“吴知府官声向来极好,极受湖州百姓拥戴。即便我远在京城,对此也偶有耳闻。”
张眉寿摇摇头,刚想说自己对吴怀敏并称不上疑心时,却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看向张敬。
“三叔,父亲出门时,定国公世子是不是曾让父亲捎过一封信给吴知府?”
她之所以记得此事,是因祖母为了此事竟赏了她好些东西——祖母觉得是她救了婉兮的缘故,定国公世子才会格外关照父亲。
那封信说是捎带,却是实打实地替父亲打通关系。
“对,是有这回事!”张敬答罢,眼神已是变了。
归安县县令倒卖赈灾粮资,连邱掌柜尚且一心想去湖州府衙告发,那曾得了定国公世子书信、与湖州知府少说也已有过一面之交的二哥,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打算?
想来竟是极有可能!
若二哥没有插手此事的打算,只求自保而已,那从他出事到如今,已有近一月半的时间,即便不曾归家,却也不该没有半点消息传回家中。
二哥若还安然无恙,就必然在盘算着什么……
“父亲行事从不莽撞,若要去湖州府衙,必会先拿到证据。”张眉寿边说边在心中估算着时间。
依父亲的缜密程度,一个半月,用来搜找证据,多少也会有些收获了。
张敬点着头,召来了一名随从。
“你带两个人扮作寻常百姓,去往湖州府衙,留在附近打探消息——若见到与二老爷容貌相似者,务必及时将人拦下。”张敬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正如蓁蓁所言,不管湖州府衙究竟是不是清清白白的,可此处到底是湖州,又正值灾乱之时,防人之心不可无。
钦差刘大人就快到了,再耐心等一等,到时设法面见刘大人禀明此事,更妥当一些。
邱掌柜最好也不要去冒险了!
张敬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客栈,与张眉寿道:“我再去劝一劝邱掌柜。”
张眉寿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张敬折回了客栈中,张眉寿没有立即跟进去。
“公子,二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会化险为夷的。”阿荔语气轻松地劝慰道。
话刚落音,又指着前方不远处说道:“公子,那里有许多人放河灯呢!对了,今日好像是乞巧节——公子咱们也去瞧瞧吧。”
以往的乞巧节,湖州城是极热闹的。
今年因遭了洪灾,无数房屋被毁,无数条无辜生命消失,让整座湖州城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此时一群百姓聚集在此处,所放河灯没了往年的精致多样,皆是清一色的白。
白色的纸,折成了莲花的形状,在白蜡的映照下,漂浮在湖面上,是星星点点的黄。
有人在祈福,有人在低声哭泣,送别亲人亡灵。
“阿娘,天上的窟窿被爹爹补好了,不会再下雨了对不对?”一道孩子的声音传来,带着欢喜,将人群中低沉的气氛荡开了许多。
三四岁的小童赤着脚,一手牵着妇人,一手将河灯小心地推入湖中。
那是一盏红色的河灯。
众人看过去,目光皆下意思地追随着那抹鲜亮的红。
湖面平静,仿佛承载着无数希冀的红色河灯飘得极稳。
阿荔不知从哪里也寻来了一盏灯,交到张眉寿手中。
湖水几乎已经与地面持平,湖面微有波动,湖水便要溅湿了鞋子。
张眉寿弯下身,轻轻地将河灯放入水中,在心中祈愿父亲一切平安。
若是可以,她希望那场惨烈的暴乱,不会再发生。
“阿娘!”
从湖边站起身来,正要离去的小童子脚下一滑,身子朝着张眉寿的方向倾斜而去。biqubu.net
妇人连忙去拉住孩子。
孩子被妇人及时抓住了一条手臂,弯着身子的张眉寿因被撞了这一下,却直直地朝着前方湖水中扑去!
“公子!”
不远处的阿荔得见这一幕,惊得手中河灯砸在地上,飞奔着过来。
身体失衡间,张眉寿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一条手臂及时将自己拉了回来。
她险险稳住身形,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本以为是棉花或是阿荔,可猝不及防之下,近在咫尺的却是一张熟悉而稚气未除的男孩子脸庞。
“……”
张眉寿因吃惊而微微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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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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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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