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之前写错了,齐刀重40-50克,是“赵氏一两”的三倍重。晚上还有一章,下午有考试,打赏的书友改日再谢
仲夏五月,小暑来到,螳螂在宽大的草叶上攀爬,伯劳开始鸣叫,而百舌鸟却停止了婉转的歌。
当听说西鲁开始铸造属于自己的钱币时,临淄掌管铸造齐刀币,控制轻重九府的官吏弦施顿时大惊失色。
“本以为赵氏子只是强于军争,又会一点收买人心的手段,孰料在财货方面也这么有见识!”
管子说过,珠玉、黄金、刀币这上中下三种交换性质的货币,拿着不能取暖,吃不能充饥,但他们却有极其重要的作用,是用来控制财物,掌握民用,进而治理天下的!
“五谷食米,民之司命也,黄金刀币,民之通施也。故善者执其通施以御其命,故发力可得而尽也”。
据弦施所知,鲁国一直是没有自己的铸币的,从第一任鲁侯伯禽开始就一直在用海滨的贝壳作为交换的中介,而这贝壳,许多还是齐国人运去提供的。所以齐国人在海边随便能捡一箩筐的东西,到了鲁国却成了财货,齐鲁的贸易顺差,从几百年前就开始了。
大家的日子就这样过着,老实巴交的鲁国人日日受齐人盘剥,以往鲁国那些号称贤明的卿大夫,季友,臧文仲,季文子,叔孙穆子,孟献子等,也从未有人有过铸币的意识。
现如今随着齐刀在鲁国大行其道,顺差则越来越大,鲁侯厚敛,三桓重税,而这些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最终流向却是齐国,鲁国政治上附庸于晋,但经济上却附庸于齐,这已经是常态了。
孰料这种轻重九府不劳而获千金的好日子就此终结了,一旦赵无恤开始铸币,同时用那种圆形方孔的铜钱攻克曲阜,鲁国将成为一个独立的货币区,能在很大程度上脱离齐国的影响!
齐国不是要禁盐,让鲁国痛不欲生么?好啊,长痛不如短痛,赵无恤此举可谓是快刀斩乱麻,午道、濮水、济水既断,而鲁国在货币上再独立出去,那齐国对东方的经济控制就此大减。
到头来,谁才是输家?
所以弦施在五月时,便上书齐侯杵臼,说了一番看似危言耸听的话:“齐国不可用再与鲁国对峙下去了,齐国逼鲁,则鲁国不得不任用赵无恤。赵无恤若是继续在西鲁待下去,甚至执掌鲁政的话,鲁国必然称霸,鲁称霸而我齐国与鲁相邻,齐国的土地就会最先被兼并,何不效仿齐桓公与鲁相善之举,归还侵占的土地,与鲁人讲和呢?”
对于“赵无恤将霸鲁侵齐”之言,朝堂上不少大夫嗤之以鼻,他们宁愿将雪原的惨败看成是齐侯输给了地位相当的赵卿,而不是一个十八岁孺子!
但端坐在上,身穿朱色深衣,佩赤玉的齐侯心里又闪过晏子在遗书上的那句话:“有的胜利靠长剑与斧钺赢取,有的胜利则要靠笔削和帛书谋划……”
他宽袖一掀,说道:“难得子有如此见识,勿急,发往鲁国的使团早已出发,现下已经过了阳关,抵达曲阜了!赵氏小子难以对付,但三桓各怀心思,孔丘一心想要扶持鲁侯,恢复周礼,吾等先设法离间之,可惜前年此子初至廪丘时未能将其围攻歼灭,但如今也为时不晚!”
……
五月中旬,鲁国大宗伯孔子穿着宽袍大袖,站在曲阜墙垣上,看着齐国人派来的使团,面色阴沉。
他去过齐国,还当过高氏的家臣,对这个雄踞泰山以北的大国有很深的了解,齐国从太公之时就开始因俗而治,所以保留了许多夷人风俗。如果说鲁人的风俗矫揉造作,尚义,好礼仪,民风古朴守成;那齐人的风俗就是无妇礼的约束,重利,奢侈。
临淄富有而殷实,那里的居民没有不吹竽鼓瑟、弹琴击筑、斗鸡走狗、六博蹴鞠的。虽然齐侯重税厚敛,但齐人大体上还是比鲁人富足,大多数人都志向高远,意志飞扬。
那儿的气氛也比鲁国活泼,尤其社庙时观者如堵,连鲁庄公也耐不住寂寞,曾私服越境去观看。若将齐国比喻成一个大城邑,那鲁国就是个小乡村,因为人性里的好逸恶劳,对待城邑里的新鲜玩意总是好奇而渴望的。
所以这次齐侯选择的使节团和礼物,可谓是正中下怀。
本来两国相互派遣使者,是停止战争的契机,这也是孔子愿意看到的,所以他没有让自己的弟子,阳关司马子路阻止齐使,但也未料到,竟是这样一番光景。
齐人将盛装女乐、有纹骏马陈列在鲁国都城北面的高门外,来自临淄的女子八十人放声娇笑,全都穿上华丽服装而跳起《康乐》之舞,此外还有连同有花纹的马一百二十匹排列整齐,馈赠给鲁国国君和三桓。
齐地女子身体长大,比鲁女美艳娇媚,齐地歌谣美妙,舞蹈飘逸,远胜过鲁人拘泥于礼仪的笨手笨脚,深得鲁国君臣喜欢。
“以往都是鲁国遣使节向齐献帛币,很少有齐人反过来讨好鲁国的啊。”这种变化让鲁人喜滋滋的,看热闹的在外面围了一层又一层,高居朝堂的诸位卿大夫也受这气氛感染,忘了自己的身份,微服前往观看。
然而总有头脑清醒的人要泼凉水,一脸肃穆的大宗伯孔子大步走了过来,在美女如云的舞阵里正视而无欲,在丝竹乱耳中脚下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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