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琅当即挥出一拳,被对方闪开以后,又补上一脚。【】贺一九眉头拧成了疙瘩,看来也动了怒,饿狼一样撕扯着韩琅的腰带。韩琅掰着他的肩膀使劲挣扎,对方见状又来咬韩琅的嘴唇,勾住他的舌头缠绵搅动。这人显然是老手,他摁着韩琅连亲带啃的同时,下身紧紧贴着对方腰胯磨蹭,那烙铁一样的硬度和热度臊得韩琅耳根通红,他甚至觉得有一股沸腾的热血在体内左奔右突,最后直直地往两腿中间跑去。
“贺一九你他妈的疯了不成,你发春吗!”
贺一九没搭腔,他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韩琅好不容易得了个空档直接抽了他一耳光,然后一脚把人踢开,接着立刻传来噌的一声金属摩擦声,“凤不言”出鞘了。
贺一九料到这回不一定成,但没想到反应这么剧烈。尤其韩琅的眼神,那里面除了愤怒只有排斥,完全就是彻头彻尾的翻脸了,没留下半分对自己的情谊。他心里一急,反倒更加束手无策起来,以前遇到的相好大多都是知趣的人,有些人还相当食髓知味,只要贺一九明的或者暗的这么一表态,再矜持的没坚持多久也就依了。
但韩琅不同,傲骨铮铮一条汉子,平日里也没接触过这些事情,某些方面甚至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他脾气太硬,性子太倔,像只刺猬似的只顾着扎人。而现在贺一九显然把他全身的逆鳞都给挑了起来,他用剑指着贺一九的鼻子,自己脸颊泛红,呼呼地喘着粗气。贺一九这时也清醒许多,往后退了半步,没再强迫他。
“你给我滚!”韩琅的火气烧到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吼破了嗓子,“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贺一九已经后悔了,他悲哀地发现自己面对韩琅他还是下不去狠手,面前这人骨头硬,脸皮薄,只能软着哄着让他把防备卸下来,怎么都不能硬上弓的。可他自己忍了太久了,又被一堆破事搅得心情极烂,这才实在不想再等下去了。
然后就把事态发展成了这样。
贺一九没听韩琅的话,也没蠢到硬碰硬地直接往剑刃上撞。他放低姿态往后退了一点,模样有些委屈:“抱歉抱歉,真对不住了,今天有几件破事实在是闹得我心里头难过,我想你了,好久没见你,我只想拉着你亲近亲近……”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将韩琅的剑尖拨开了一点,欺身上去,脑袋拱着对方的肩头:“阿琅,你知道的,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怀了别样的心思,我瞧上你了,真的。”
“我当你是兄弟。”韩琅语气冰冷,一手持剑,一手死死攥着被拽得松松垮垮的衣物,看向贺一九的视线仿佛不带感情。
贺一九心中一抖,他不喜欢韩琅的眼神,两人仿佛回到最初的时候,那间阴暗的审讯房里,韩琅只当他是犯人,而他怀着玩弄的心思故意逗他,只想看看他能不能露出别样的表情。
“可我不仅仅想做你的兄弟。”
韩琅的喉头动了几下,看见贺一九还在往自己身边挪,他心里头一团乱,只觉得一团接一团的火焰在胸口砰砰炸开。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仿佛有把刀把他劈成了两个,一个想伸手回拥贺一九,一个则破口大骂,说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不想被男人操,我不是你们那种人!
他越想越乱,觉得自己额上青筋凸起,连喉结都在一上一下地鼓动着,好似胸口压抑已久的火焰就要这么喷涌而出。眼看着贺一九越靠越近,而他的心思也越来越进退两难,那根绷紧的弦终于“啪”一声断成了两截,他再次推开贺一九,嘶声吼道:“你他娘的不就想□□么,姓贺的你要再来一下我跟你没完!”
贺一九也冒火了,有种自己之前小心翼翼的追求全都付诸东流的感觉:“我要是只想□□,我早操了!”
“姓贺的,我真看错你了!”韩琅气势汹汹地把手中的剑刃砸在地上,踢开被子往床下跑。他这一动,先前被贺一九扯乱的衣物更是难以蔽体,松垮垮地直接往地上掉。他见状脸色涨得更红,气急败坏地扯起衣服一股脑地裹在身上,全身颤抖地瞪着贺一九,想骂人都骂不出来。
“你瞧瞧你干的这都是什么事!我□□十八代祖宗!我到底为什么会觉着你这混账东西是个好人!”
贺一九也失去了耐心,骂了句脏话,当即拉下脸来道:“那对不住了,贺爷就是这么一个没品没德的败类!罢了罢了,老子也是看错了人,招惹了你这么头倔驴!”
说罢,他把那凌乱的被褥像泄愤一般整个掀在地上,噔噔噔地起身,又一脚踹翻了韩琅卧室里的案几。韩琅愈发光火,大吼道:“别动我东西!”
“老子赔得起!”
韩琅直扑上去,两人再次扭打在一处。这回不再带有任何暧昧的气息,就是纯粹为了宣泄怒火的殴斗。两个大男人如同野兽一般撕扯在一起,韩琅眼眶青了,贺一九鼻子被揍出了血。他们边打边骂,撂出了无数尖锐刺耳的脏话狠话,直到某一刻两人都筋疲力尽了,像两具尸体一样倚在墙根,一动不动。
外头不知何时已经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像雹子一样用力打在屋檐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屋门大敞,窗户也开着,刺骨的寒意不断往屋子里飘,韩琅神色涣散地盯着窗外一棵枯树,树梢上还有几片孤零零的黄叶,风一吹就一片一片地往坠落,落到泥潭之中。
身边有些动静,贺一九起来了,弯腰捡走了自己的东西,然后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屋子。韩琅也支起上身,他突然觉得鼻头发酸,于是猛地把脑袋往墙上一撞。天摇地颤,头晕目眩,这下什么感伤都被疼痛逼走了,他捂着脑门坐在地上,久久没再动弹一下。
韩琅第九次叹气的时候,身边人终于忍不住了,瞥他一眼道:“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你说,他怎么非得看上我呢?”
林孝生懒得理他,自顾自地收拾碗筷,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韩琅眼眶还青着,为了消肿,脑门上还贴了个水袋。今天他这模样去县衙就被人问了一路,街坊邻居还以为他是勇斗歹徒留下伤了,个个露出关切的神情。衙门里的捕快也很好奇,问他是不是被人报复了,要不要去讨回公道。韩琅嘴角抽了抽,连忙道不用了。
他没好把这件事对任何人说,但一直憋着心里又难受,就像把鞭炮封在了瓦罐里,炸也只能闷声闷气的炸。他从没感到如此憋屈,看谁都不顺眼,随时都想找个人骂一通。手下人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异状,见了他都绕道走,于是韩琅只好把邪火发在了那些街头流氓和窃贼身上。
这天一上午他就抓了五个贼,个个都被他揍了一顿。还有个和人打架的摊贩,以往他好言相劝一番也就过了,今天他火气一上来,直接把人扔进了衙门。
“这小伙子平日里挺和善的,今天吃错什么药了?”正午,一群官员在衙门里用午膳时,县丞嘀嘀咕咕地对主簿道。
主簿摇摇头表示不知。
县丞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大意是年轻人这么莽撞冲动可要不得。他声音不低,被凑巧路过的韩琅听见了,以往他肯定一笑而过,今天显然没这个心情,停下步子呛道:“老子吃火药了。”
县丞明显被他噎了一下,张嘴就要骂,被主薄拦下了。韩琅没理他们,甩开手直接朝外面走去。
下午又是一个闷热的天气,连狗都大张着嘴喘气,动也不肯动一下。街上人少了许多,集市上的摊位也都临时歇业,老板三三两两地在凉快处扎堆,要么闲聊要么小憩。这样的天气里韩琅却在街上转悠,并不是例行公事的巡逻,因为他两眼盯着地面,旁边有人经过也未曾觉察,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模样。而且他走得也不快,专挑人迹罕至的地方走,有时候拐进一条黑黢黢的巷子,他反倒停下来,倚着墙壁重重地叹一口气。
手头的活儿早上就忙完了,他去哪里都不会有人管,只好街上没头没脑地瞎转。他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心,结果被午后的热风吹得头脑昏沉,心里念来念去仍然是贺一九这三个字。他不清楚自己对那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不是恨,虽然他的确不想见到对方。爱?就更荒唐了,虽然他不反感和贺一九相处,甚至可以说是喜欢,但……
--可我不仅仅想做你的兄弟。
“混账!”韩琅忍不住骂出了声。只做兄弟不好么,天底下那么多至交好友,那么多结拜兄弟,为什么一定要变成那种关系。贺一九喜欢男的,可韩琅自诩是个正常人,没可能对另一个比自己还高还结实的纯爷们动心啊!
不过他真的没动心吗?最近见到贺一九,也的确有种被羽毛挠得心尖痒痒一般的感觉。几天见不着他,也照样觉得浑身不自在,心里泛出一种不知道是想念还是什么的情愫。而且……而且他对贺一九有*,被他碰触的时候,浑身热得像被烈焰焚烧,连脸颊都火辣辣的,臊得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也对贺一九有那种念头么?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韩琅想到这里立刻猛一激灵,差点蹦起来。如果不是脑门还疼得难受,他可能又要把头往墙上撞去。定是贺一九对他太好,他产生了依赖,他不会对那人动别样心思的,不可能的。
想想也是,贺一九肯定早有准备了,早就觊觎他了。不然他怎么总来和自己碰面,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宠着自己?他总说是因为自己欠他一条命,所以才事事对自己上心,免得辜负了他当初救人耗费的心血。这样的说辞,恐怕只是为了麻痹韩琅的想法,让韩琅对他毫无顾忌。
而且初见面的时候,贺一九就对自己百般挑逗,满口诨话。韩琅清楚地记得,当时在宝昌坝,贺一九非跑来和自己挤同一张床,夜里还故意对他提出那种要求。他那时以为贺一九是故意捉弄他,现在一想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是在试探吧?如果自己跟他看对眼了,那天晚上是不是真能滚到一起去?
韩琅想到这里,又气得狠狠踹翻了脚边的杂物。贺一九到底把他当做什么人了?他、他像是那种好色放纵之徒,或者说那种出来卖的小倌么!
越想越气,气得恨不得把那人抽筋扒皮,剁碎塞进嘴里直接吞了。这会儿他也没耐心在街上逛了,再憋下去自己非给气炸了不可。他想找个人诉苦,第一个人选居然就是林孝生。那人是个绝佳的听众,也知道保守秘密,韩琅想到这里直接奔了过去,但路上一想觉得自己老去也不大好,就买了几样瓜果和点心,心想就算林孝生不想吃,也能顺带喂喂石龙子。
他去的时候,林孝生刚好收摊回家,正在收拾屋子。石龙子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旁边蹲着一只银灰色的大耗子。屋里又放了一个箩筐,里头都是些山货,蘑菇野菜水果样样俱全,还有一只褪了毛的野兔。
韩琅随口问道:“你那朋友又来了啊。”
林孝生没答话,倒是石龙子自豪地扬了扬脑袋:“阮大哥叫我帮他带来的!”
韩琅哦了一声,又转朝林孝生:“他干嘛老送你东西?”
“我买的。”
“啊?”韩琅一愣。
“他穷,吃了上顿愁下顿。之前他也帮过我,我就给他塞点银子权当接济了,然后他就开始送东西过来。那不就相当于我买的么?”
韩琅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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