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时间是……唉,太多人形容过“时间”这讨人厌的东西了。这两天我的感受和那些负面的描述非常贴合,觉得时间是我最大的敌人、尤其是在上班的时候。还有对面那扇一抬头就能看见的茶色玻璃电子门和门后那影影绰绰可见的晃动的身影,都像是个致命的漩涡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我的目光、折磨着我。

我不得不赞叹我们酒店的布局。多好啊,两边各有一架员工电梯,好像料到总有一天我们这个楼面会分家一样、直接避免了我每次从车库搭电梯上来的时候会有的提心吊胆。远见卓识的设计,太……他妈的远见卓识了!

一晃,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没有邂逅小混蛋、没有邂逅Rosette、当然也没有邂逅堂哥加合伙人Edward!

这天下午,我奉命外出联系一位客户,这让我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我糟糕的情绪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所以能从闷得死人、吵得死人的办公室里出来透口气让我兴高采烈。

客户拜访得很成功,人家很豪爽地答应了在我们酒店宴会厅里办圣诞、新年派对。我想之所以事情办得如此顺利是缘于我超好的心情。说实话,那接待我的人长得什么样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却觉得他肯定很可爱,否则怎么能让我对他一直笑个不停呢?

从客户那儿出来的时候,我的脚步轻快而又自信。我相信我的抵抗能力恢复了!

驱车返回酒店的路上,我的手机响了,跳出来的号码让我吓了一跳:方致远!

咦,这个小混蛋什么时候在我的手机上动过手脚了?是那天晚上我洗澡的时候吗?我没注意。

我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犹豫着要不要接。

铃声响个不停,很有不屈不挠和誓不罢休的味道!

我接了。刚才的轻快和自信在瞬间全都被抛诸到了脑后!

“小笛,我病了!”他的声音里除了故作的委屈之外,听起来的确有点虚弱。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里有种强烈的内疚感油然而生,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到底在内疚些什么。

“病了好几天了,到现在还下不了床……你来看我好吗?”声音里又多了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我现在在外面,今天……有点忙。”我的喉咙被这样的谎言磨得有点干涩、冒烟,鼻尖上都有些冒汗了。

他很久都没出声、也不挂电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对着话筒吹气、吹得我都呼吸困难了。

即便是隔着电话,我的脑海里依旧可以清晰地浮现出他满脸失望的表情,就和那天我拒绝了他一起午饭的时候一样。我的内疚感更甚!

“怎么了?这么不舒服吗?”我实在忍不住了,“去医院了吗?”

他还是不说话,呼吸更加沉重了。

“说话呀!”我按耐不住地吼了一声。

“小笛……”他终于吭声了、饱受折磨的声音,“你真的、不想要我,是不是?”

我宁愿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一阵可疑的闷哼声和唏唏嗦嗦的噪声之后,电话突然挂断了。

我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捏着电话,傻了!木然地跟着前车往前蹭了好一会儿,终于我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什么交规不交规的、一拉方向盘、把车停在了高架的紧急停车带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明白了刚才那可疑的动静是什么了。他肯定是身体抽筋了!

我趴在方向盘上呜呜大哭了起来、伤心得好像是我被他甩了一样。

哭罢起来,我把他的联系方式从通讯录里删除了。这是一种仪式、一种我痛下狠心的仪式!

我发觉自己真的有点贱!

接下去的两天,方致远没有再用任何方式联系过我。我担心得要命,可说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是我还是强迫自己安静、太平地端坐在椅子上,假装自己的屁股被粘在上面了。

肯定有人会照顾他的!他堂哥不是在吗?家里不是还有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吗?还有司机呢!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我不敢去想他的脸和身体又瘦了一圈的形象,不敢去想他四肢痉挛、呼吸困难的景象,不敢去想自己看到他的惨状时是会失声痛哭还是会暴跳如雷……我更加不敢去回忆他歪到在我家床上睡着时的样子;他挑着眉、眼睛亮闪闪的看我时那种鬼鬼的表情;他趴在桌边、龇牙咧嘴地看着我啃牛排的表情;他在我房间里东摸西看时欣喜的样子……

我、不、敢、去、想、方致远!

每周五是我和婷婷她们几个聚会的固定的日子。这是自从我与高不可攀分手之后、朋友们自发组织起来的安慰联盟,渐渐的就成了习惯。一般情况下,我们总是先在不同的饭店吃饭、再到固定的酒吧喝酒。上个礼拜因为我心情太差,所以就找了个理由推托了,今天不行了。我一定要去、一定要找点别的事儿干干、一定要让我的脑袋休息一下……一定要学会忘记方致远!

因为芳华要加会儿班,所以晚餐的时间推迟了一个小时、改到了七点半。

我决定到健身房去健身一小时。

健身是一件很不错的让人心无旁骛的体力活,在体力大量消耗的同时,脑袋已经因为缺血、缺氧而没空胡思乱想了。二十分钟跑步机、二十分钟器械、二十分钟爬楼机,这是我的固定节目表,但是今天我没有上爬楼机,我怕想到前些天背着方致远上楼的情景。于是我把今天的日程改成了三十分钟跑步机、三十分钟器械。效果很明显、也很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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