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路漫修远

县令看着进入门内的书生,面色微微一正。

国朝重士,对于读书人很是优待,若是有功名在身还可见官不拜。

再例如免除差徭、知县不可随意对其用刑、遇公事可禀见上官。

往小了说,那是功名在身,往大了说,那就是阶级跨越了。

会稽县令看两人的打扮和年纪,应该是已经有功名在身了,两人所穿的儒袍至少是中了秀才的文人才能穿着的。

“你们是何人?与本案有何关系?”

对待这样的人,可不能像忽悠王时一样!

“在下山阴举子杨一杯,见过县令大人!”

“山阴举子王仁父见过县令大人!”

县令感觉这两人的身份似乎还要超出他的预料。

在科举之中难度最大的可不是金榜题名,而是荣登桂榜。

科举之中素来有金举人银进士的说法。

倒不是说举人的分量比进士中,而是中举的难度和中举之后带来的阶级跨越更在进士之上。

相比于秀才,举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阶级跨越。

会稽县令就是举人出身,担任了一方学官,后来得到了补缺的机会,当上了一任县令。

而且看这两人的年纪未必没有机会金榜题名,无冤无仇之下,县令肯定也是先希望交好两人的。

“两位有何话要说?”

杨清源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道,“在下想请问县令大人,就是如此审案的吗?!”

来者不善,咄咄逼人。

县令原本温和的脸色也一下子沉了下来。

虽然这两人是举人,县令想要交好,但也不代表这两个读书人有资格在自己的面前指手画脚。

“怎么?你们二人对本官的审案之法有意见?!”

王华没有主动开口,只是看着杨清源说话。

虽然他是越州代刺史,但杨清源这个越州黜陟使才是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人,五品以下,不必启奏就可先行任免。

而且王华作为这县令的上官,也该避嫌。

“不是有意见,而是大人似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审案啊!?”

县令的面色更黑了,这个举子以为自己是谁啊!好大的胆子!尚无官身就更非议一县县令,简直猖獗之极!

县令一拍惊堂木,勃然大怒道,“大胆!难道本官如何审案还要你来指点!?”

不理会县令怒拍惊堂木的官威,杨清源继续开口道:“不是我要指点,而是大周律例写明了该如何审案!?这位王老伯既然敲响了鸣冤鼓,自然是有冤情上诉,你一不查人证详情,二不传被告嫌烦,三不断是非曲直,在这公堂之上,大展官威,这就是你代天子牧民的态度吗?!”

杨清源说话之间带上道门真元,醇厚的声音能够清楚地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

众人只觉杨清源所言,义正词严,句句有理,忍不住叫好的。

就在县令要再拍惊堂木肃静全场之时,杨清源突然转头说道,“诸位父老,这县衙乃是庄严之地,并非市井之场,若是为官者肆意妄为,诸位自当仗义执言,但如此叫好,未免有失庄重。”

众人听着杨清源清朗之声,竟然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县令大人,不知道大周律例能不能教你审案!”

会稽县令脸色已经黑得像是去了一趟爪哇国,这个书生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如此的撕破脸皮?就为了这王老头一家?!

虽然脑海之中疑问难解,但是嘴上却丝毫没有示弱之意。

“大周律例自然是不错的,但是你一介举子,不通实务,只会纸上谈兵,坐而论道,岂知这实务之难?!本官念在你功名在身,不予追究你前款扰乱公堂之罪,若是再胡搅蛮缠,就休怪本官的衙杖不客气了!”

虽然县令不能革除举子的功名,但是找个由头扣个罪名打上一顿板子也是不成问题的。

杨清源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从怀中掏出了官凭,然后开口道,“请大人看完之后,随我到后堂一叙,学生有下情禀报。”

县令看到桌上的东西,心中咯噔一下,这玩意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官凭,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伪造的东西。

官凭严格地来说是用两件东西组成的,一是介绍主人身份官职的文书,还载明了主人的年纪相貌。

二就是鱼符,以银、金、玉等材质所做的。

六品以下为银质;六品及以上至四品以下为金质,四品以上为玉质。

此刻会稽县令眼前的这块鱼符就是玉质的。

在此刻的越州,在任的,有玉质鱼符也就是四品及以上的只有三个人。

扬州刺史,越州代刺史王华。

越州都察院,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李寻欢。

越州黜陟使,大理寺卿,文华殿学士杨清源。

只有这三人才是四品以上,有资格佩戴玉质鱼符,且这三个人都有资格直接处置会稽县令。

会稽县令有点不敢打开纸质的官凭,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书生是三位之中的哪一位?

那但他无论是哪一位都不会影响今日会稽县令的结局。

就在会稽县令双手微颤,要打开纸质官凭之时,杨清源的声音再次响起。

“县令大人,不知可否到后堂一叙?”

会稽县令闻言眼中迸发出了无限的生机,此人没有当面表明身份,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会稽县令慌忙起身开口道,“两位请随我入后堂一叙!”

说着便带着杨清源和王华步入了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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