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虽然所处位置不同,但此刻却是感同身受的,一个不想绑而不得不绑,也不想受而不得不受,都有苦衷在心中,心情都是苦闷的,也许老天爷也是如此,乌云密布下起雨来,李君度催促手下尽快行动起来,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却见林西塘从外面奔来,说道:“王爷,京城方向来了一支马队,足有上百骑,正在对这片货仓搜索合围。”
李君度脸色微变,他知道太子一失踪,京畿周边都会大搜大检,可不成想来的这么快,他原本还想藏好太子一行,再去京东的禁卫营中,以视察之名脱逃嫌疑呢。
“是什么人,安全局还是治安厅,亦或者是禁卫部队?”李君度问道,不同的人马要有不同的应对办法。
林西塘道:“雨太大了,什么也看不清,来人都身着雨披和斗笠,轻易看不透身份,卑职不得王爷命令,也不敢上前打探,特来问王爷的意思。”
“把咱们的人都撤进来,对方找上门就说我要前往京东禁卫四团视察,被大雨困在此处,弄清楚对方身份,再行处置。”李君度思来想去,还是以静制动的好。
林西塘应下,把外面戒备的人和马匹都撤了进来,再安排人把太子一行关进了货仓之中,着专人看管,静等对面上门,还点燃了篝火,以作取暖之状,不久,外面的人马被火光吸引而来,双方一作接触,对面就告知是禁卫中人。
“王爷,卑职交涉过了,对方听闻王爷在此,一定要见过您再说。”林西塘走来,说道。
“那就让他们进来吧,把太子他们带后面去,尸体也藏好。”李君度吩咐道。
不多时,一个少校走了进来,身为禁卫中的军官,最近也是见过李君度的,当即行了军礼,李君度佯装无知,问道:“敬少校,你们雨夜行军是为何事啊?”
少校回答道:“禀英王殿下,今日白天,有叛贼在京中作乱,绑人脱逃,我等奉上官职命追击,不知殿下在此,有所惊扰,万望恕罪。”
“你能惊扰本王什么,本王原定要去禁卫四团视察的,因暴雨短停此间,竟不知京城发生这等大事。也不知道那些该死的叛贼绑架的何人,劳师动众到这个地步?”李君度气定神闲,随口问道。
少校说:“卑职也不知其中关节,但听人说,似乎事出在靖北公家的别院里,有人说是小公爷裴元器被绑了,皇上大怒。”
李君度心道,定然是皇上让封锁了消息,却是让裴元器再度背锅,李君度道:“原来是裴元器那小子被绑了,你们好好查访,可万不可让那些叛逆跑了。”
“是,卑职这就告退。”少校就此退下,过了一会,其麾下又有四人进来,卸下睡袋、皮垫和一些吃食,聊表对英王的孝心。
“王爷,现在该怎么办?”
李君度道:“等雨停了之后再说,现在出去,再碰上禁卫的人,就不好说了。”
第二日凌晨,暴雨和缓了不少,李君度尚在睡梦之中,忽然被人推醒了,见侍卫惊恐万分,就知道出事了,攀上货仓顶部一看,出入的道路都已经被人把控起来,一条条火龙正在向自己这边聚集,他登时明白了:“坏了,昨日那队禁卫看出破绽了!”
“不对,王爷,你看那服色,似乎是侍从室的人!”林西塘指着前沿指挥官模样的人说道。
“王爷,难道事发了?”另外一个侍卫问道。
李君度深吸一口气,他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此时的他只想知道现在该怎么做。那侍卫压低声音,说道:“王爷,如今这个时候可不能犹豫了,若被侍从室的人带走太子,一切就全完了。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李君度问。
“杀人灭口,一了百了,就说是欧阳止那一行人趁夜而来,我英王卫队以为是有人袭击殿下,奋起还击,贼人却道是被追索拿,狗急跳墙与太子同归于尽了.........。”那侍卫说道。
林西塘一把将那人推开好远,怒道:“你这狗贼,是要害死王爷不成,让王爷背上戕害弟兄的罪名,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侍卫连忙跪下:“王爷,卑职对您是忠心耿耿,如今也没了什么好办法了。”
李君度神色冷峻,下了房顶,一言不发走向了太子,他的手握在刀柄上,脸色如常,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李君华则淡然问道:“大哥,你走投无路了吗?”
“我从来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李君度说着,拔出的佩刀,却是没有劈斩已经闭目待死的太子,而是把刀插在了他的面前,说道:“我终究还是下不了手,我杀了你,无论怎么掩饰,估计在老爷子那里也过不关,顶多给我留条活路罢了,可若只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你走吧,希望你能看在我饶你一命的份上,善待你的嫂子和侄儿们,他们对我的事一点也不知道。”
“你不杀我?”太子疑惑。
李君度冷哼一声:“若我继承皇位,自会杀你,若不得大位,杀不杀你也没什么两样,再不济,你也是我的兄弟,再不济,你也比老三强点,再不济,我也是父皇的儿子,事已至此,何必在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正说着话,外面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三皇子李君威的:“别开枪,是我啊,是我啊,我是李君威,都丫的看清楚了,别走了火儿........。”
李君威一边叫喊着一边踩着泥巴汤子进了货仓,他小小的眼睛环绕四周,看到是英王卫队的人黑洞洞的枪口,更是心虚:“都稳住了,手指别放在扳机上,别激动,千万别激动,唉哟,大哥,你快点出来啊,好多人拿枪吓唬我,我都快尿裤子了,快让他们把枪放下。”
李君度带着太子走出了货仓,见李君威一人走进来,标准的法国军礼,一脸的苦相,李君度当即吩咐道:“所有人把枪放下。”
说着,他拔出配枪扔在地上,其余人纷纷效仿,李君威却是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捡起李君度的枪,有袍角擦了擦,塞进他的枪套里,说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我就是怕别人拿枪指着,没让你缴枪的意思。”
“老三,你少在这里打马虎眼,侍从室的人都到了,想必我那点屁事父皇已经知道了吧。”李君度冷笑道。
“知道了又怎么样,兄弟之间哪有不打打闹闹的,到了御前说明白就行了,二哥,你说是不是啊?”李君威说道。
李君度道:“这是打打闹闹的小事吗?”
李君威笑了:“两位哥哥都没事,那就是小事一桩,两位哥哥若有事,才算大事。大哥,这事是大是小,全看你的了。”
李君度一挥手,底下所有人捡起枪,列队站好,他淡淡对李君威说:“全凭你吩咐了,我这次算是彻底栽了。”
这时,脱离了束缚的韩芷薇三人也走了出来,李君威笑了:“哟,你们也都活着呢,妙极妙极,这下就圆满了,一切都圆满了。来人呐,送太子回东宫,英王回王府,把这三位送什刹海的别院去,通知安全局在把三位管控起来。”
李君威率领大队回了京城,一行不是骑马就是坐车,傍晚回到了京城,一路却是摆的三皇子的仪仗队,第一件事就是把太子送到东宫,待李君华下马,李君威低声对太子说道:“二哥且回去,什么别说什么都别做,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然,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父皇才说的清。”李君华当然知晓这其中的利害,既然自己回来了,一切只等皇帝给这件事定性,静等尘埃落定就是了。
“那就好,韩芷薇那边有我,二哥莫要多虑。”李君威微笑说了一句,率队离开。
仪仗又到了英王府,随行回来的英王卫队已经被留在了京城外的禁军营地里,好在昨天发生了逆贼绑架案,英王府换班加岗也算不了什么,李君威留了一队人马在英王府,李君度不闻不问,径直进府,李君威对乌以风说道:“老乌,你在这里值班,除了我大哥,不要阻挠其他人出入,英王府一切照旧。”
“是,殿下。”乌以风是少数几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李君威散了仪仗,只带了几个侍卫护送韩芷薇三人去了什刹海别院,马车里,韩芷薇犹豫许久,问道:“你哥哥会怎么样?”
李君威笑着反问:“你说的是哪个哥哥?”
“当然是太子了。”
李君威更是笑了:“二哥应该是最稳当的吧,他唯一要忧虑的是,怎么向我爹解释你的事情。”
“那英王呢?皇帝会不会杀他?”
李君威道:“大哥这回是倒霉透顶了,碰上欧阳止这种蠢货,大哥生死如何,要看我爹的安排了。”
“这么说,你爹可能会杀他?”韩君亦警惕问道。
李君威疑惑看向韩君亦,想了想,说道:“我就说,你和我大哥无亲无故的,怎么为他担心,你是怕我爹处置了我大哥,杀你们灭口,毕竟你们是少数几个知道我家私隐的。”
见韩君亦垂头丧气,李君威说:“我爹定然是不会杀我大哥的,但我大哥的性子,要么惊天动地,要么一死了之,平凡的活着对他来说是生不如死。”
“你们家的人真是可怜,总是要死要活。”韩芷薇感慨说道。
一行人回到了什刹海别院,这里已经被重新收拾过,只是因为刚刚经历了袭击案,所以周围已经被清空了,分外安静,刚到巷子口,李君威就听到外面侍卫警告的声音。
“什么人,休要靠近,再到近前,我就开枪了。”
李君威钻出马车,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以为是乞丐或者什么的,对侍卫说:“别闹出动静来,给点钱打发了。”
“老三,是我啊,是我啊。”那小厮却是突然叫嚷道。
李君威定睛一看,方才是因为黄昏光暗,没有看清,但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裴元器那小子,一把拉上马车,进了什刹海的院子,才是问道:“元器,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又怎么是这个打扮?”
裴元器在外面等了大半天,又饿又渴,拿起桌上的水果吃了几个,才是说道:“老三,我听说我被绑架了?”
老三笑哈哈的说道:“是啊,我也听说了。”
“你别闹,你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吗?”裴元器立刻问道。
原来,绑架案发生在什刹海的院子,这是靖北公家的别院,而皇帝又有意掩盖真相,还要派人大肆搜检,索性将错就错,当成是靖北公之子裴元器被绑架了,可因为时间紧迫,裴元器又在燕北绥靖区办差,一时不得通气。
可谁能想到,裴元器这厮早就办完了差事,溜回了京城花天酒地,偶然听说自己被绑架了,而且是在什刹海别院被绑架的,他哪里不知道当初自己买下用来金屋藏娇的小院被太子所用,而连日来太子又没有露面,他立刻猜到可能是太子出事了,而自己成了‘表面文章’,他是既不敢露面也不敢回家,生怕坏了朝廷大事,只能在别院旁死等。
“对啊,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君威饶有兴致看着他。
裴元器问:“那我是在为太子背锅么?”
李君威点点头,笑问:“你想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裴元器立刻摇头,捂住耳朵:“别,你千万别说,就当我是个棒槌,千万别告诉我,我担不起大事的,你只跟我说,怎么配合就行了。”
李君威搜刮全身,只摸了几块银元,招手对侍卫们说道:“身上钱都拿出来,我征用了。”
侍卫们都知道三皇子的性情,都拿了钱出来,李君威掂量一下,觉得还是不够,但还是全部扔给了裴元器:“元器,你先去春满园玩,晚一会我会再让人送钱给你去的。”
“玩,玩什么?”裴元器瞪大眼睛。
“嫖娼啊,就是玩姑娘,就像你平常玩的那样,别以为小爷我不知道,妓院里不会有人问你真名的,玩两天也就什么都过去了。”李君威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