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袭击爆发在下雨的中午,居留点的敌人几乎没有像样的反应,当他们发现受到袭击的时候,已经难以组织起全面的反抗了,只有其中的中坚力量在各个房屋里抵抗着。
种植园可是一个阶层分明的社会,他们迁移到这些居留点,也会按照阶层居住,那些奴隶的亲属几乎没有反应,一个个抱头蹲在房间里,而只有日本人和他们豢养的梅斯蒂索监工居住的大房子进行了抵抗。
但是面对手榴弹,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尤其是负责这片居留点的日本人头目中村雄大,他与自己的家人、亲属呆在一个房子里,他知道反抗下去,扔进来的手榴弹会炸死自己的家人,在得到生命安全保证之后,选择了投降。
雨停的时候,战斗也结束了,先遣队只有三个人受伤,一个踩溜从房子上掉下来摔断了腿,一个被自己人扔的手榴弹破片切断了一根手指,最倒霉的是一个高乔人,他参与清剿敌人,在房子外面准备突入,被里面的人用木签从圆木缝隙里插了屁股,而且正中靶心。
雨后的居留点极为湿滑,迪玛利亚在得到孙部的命令后,快步走来,却是连续摔跤,孙部看到身上掉落烂泥的迪玛利亚说道:“迪玛利亚,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找你,可不是因为你的手下抢夺俘虏的财物。”
“我已经严惩了他们。”迪玛利亚说道。
孙部微微点头:“俘虏里有很多高乔人和梅斯蒂索人、黑人的家属,这些人中不少人懂的西班牙语,所以我需要留下你五个手下,而你可以从我的骑兵队里挑选七十个人,和你一起,出发前往种植园。”
“现在吗?”迪玛利亚问。
孙部说:“是的,现在。敌人在居留点外安置了五个哨位,我们打死和抓捕了三个,还有两个不知所踪,我想他们会去给种植园报信,我可不希望会扑空,你呢?”
“我也不希望这样。”迪玛利亚说道。
孙部点头:“如此,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记住,尽可能的抓俘虏。”
迪玛利亚知道,李昭承肯定提醒过孙部,要给自己表现的机会,虽然现在很疲惫,但是他仍然选择立刻出发,只不过,他手下的高乔人只剩下十四个,主力还是孙部手下的骑兵,为了动员这些人,迪玛利亚把所有从李昭承那里得到的赏赐全都拿了出来,而他早已展现了自己的勇敢,让很多骑兵愿意追随他作战。
这支临时组建的骑兵队疾驰南下,沿着乌拉圭河,疾驰一天两夜就抵达了日本人的种植园,这乌拉圭河左岸,广袤的棉花种植园遍布田野山坡,一眼根本望不到头,而这却是棉花结桃的时候,满地的翠绿,在种植园的深处,就是日本人聚居的庄子,此时那里一片混乱。
大量的奴隶被驱赶进了他们居住的房子,外面的日本人和监工则用木板和钉子把大门和窗户封上,有人往木屋上泼洒油料,显然日本人已经得到消息,他们面对袭击,选择把奴隶烧死,也不留给自己的敌人,只不过迪玛利亚来的太快了,而且留守的日本人和监工只有三十多,在他们忙碌的时候,迪玛利亚带高乔人潜入庄子,率先控制了这些日本人的马匹。
可以说,迪玛利亚抓住了重点,日本人没了马匹,在这旷野之中是跑不掉的。
“帝国远征旅已经将你们团团包围,立刻投降,可免一死!”
迪玛利亚和他身边的伙伴用帝国国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日语不断重复呼喊着这句话,埋伏在谷仓和风车旁的猎兵,用线膛枪打死了几个想要逃跑的人,有些是走投无路的敌人,也有些可能只是被敌人放出来当烟雾弹的奴隶。
过了很久,庄子里没有反应,就在迪玛利亚与几名军官商议,要不要冒险派兵进入,查清敌人所在位置的时候,里面传出了交涉的声音,用的竟然是国语:“不要开枪,我是日本人派来交涉的,不要开枪。”
迪玛利亚立刻回应:“可以,你来酒窖这里,我们保证你的安全。”
一会,一堆石碾里钻出一个人,他举着白色的裤衩,缓缓的走来,等这个使者走进了酒窖,迪玛利亚打量了一下他,说道:“你不是日本人!”
那个人点点头,说:“我叫王大宝,是益州的小商人,到这里贩些茶叶的......你不是高乔人?”
迪玛利亚认定王大宝不是日本人的原因很简单,他很高,足足有一米八高,在这片草原上,已经是超人一等的高度,而在居留点,迪玛利亚见到的日本人从未有如此高的。
而王大宝原以为这是高乔人来复仇的,但是看到迪玛利亚身边那些骑兵军官,才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帝国的正规军。
一个军官上前,直接把王大宝套在外面的破外套扯掉,露出了里面漂亮的丝绸衬衫,他拔出马刀,挑起了王大宝的下巴,喝道:“你还敢说,你是小商人!”
“兄弟,不要这样,别杀我,我就是来做些买卖的,顶多算是走私,罪不至死啊。”王大宝说。
另外一个军官冷冷一笑:“那是按法律你罪不至死,你落在老子们手里,敢和我们的敌人做买卖,不说实话,直接阉了你。”
王大宝立刻老实了,实话实说。
他可不是一个小商人,也不是从益州来,而是从开普敦来的,那是帝国在海外的纺织业中心,而王大宝就来自一家规模很大的纺织企业,他是从巴西殖民地来的。
这家企业早年就与皮埃多男爵有生意往来,为了得到更便宜的棉花,便是深入内陆,找到日本人寻求合作,王大宝原本致力于打通乌拉圭河的运输线,把日本人种植园出产的棉花,沿着乌拉圭河出口,直接进入开普敦。
但显然,王大宝来的不是时候,或者说,他来的是时候,因为按照李昭承在南港、益州两地招兵、练兵的做派,怕是动兵还要有半年。
而王大宝也提供了更多与日本人有关的讯息,那就是日本人在此地的势力超过了孙部此前的侦查,除了这片种植园,在更北的地方,还有一片规模稍小的种植园。
“庄子里还有中国人吗,倭人什么条件?”军官问道。
王大宝说:“再没有中国人了,日本人说,让你们不要进攻,给他们送五十匹马过去,被关起来的七百多个奴隶就全都是你们的了,如果你们进攻的话,就点火,把所有奴隶烧死,你们谁也得不到。”
显然,日本人把这支来袭击的队伍当成了一直与他们有仇的高乔人或者印第安人,根本没有想到是帝国的正规军,哪怕是刚才的喊话已经通明的身份,日本人也是不信,认为高乔人在虚张声势。
“迪玛利亚,你准备怎么做?”一个骑兵中尉问道。
“您是怎么想的?”
“立刻进攻就是了,日本人只有三十多人,杀光他们也就片刻功夫,能烧死多少人?”军官淡漠说道。
迪玛利亚微微摇头,问王大宝:“这里有多少奴隶,都是什么人?”
王大宝不敢隐瞒,仔细说了,奴隶理论上有七百多,但方才混乱,逃了不少,具体有多少,别说王大宝,日本人也不知道。所有奴隶都是精心挑选的精壮奴隶,黑人占了少部分,主要是印第安人和高乔人。
一听到主要是本地人,迪玛利亚拒绝了骑兵中尉强攻的建议。正如在筹划进攻的时候李昭承所安排的那样,迪玛利亚认为,这对他来说一个好机会。
“日本人,我是高乔人迪玛利亚,我不能放你们走。但是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决斗,你们赢了,放你们离开,奴隶也能带走,你们输了,就投降,不伤害奴隶,怎么样。”迪玛利亚用汉语高呼道。
对面沉默了下来,而迪玛利亚则让王大宝去送信,但王大宝说什么也不去了,虽然他知道等自己回去后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但总归不会送命。
就在迪玛利亚想着要不要对王大宝使用一些手段的时候,对面的日本人有了回应。
“我是野村三郎,是这里的首领,来自日出之国的武士,我同意你决斗的要求,出来吧,高乔人。”
迪玛利亚从酒窖的窗户里伸出脑袋,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了谷仓前的空地上,他抱着一把武士刀,傲慢的站在那里。
骑兵中尉拉住了要出去的迪玛利亚,说道:“你不能擅自决定放过日本人。”
迪玛利亚说:“这只是我个人的决定,我要是赢了,日本人投降,我要是输了,也只有高乔人不动手,你们大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反正你们也不是我的下属。”
“狡猾的迪玛利亚。”骑兵中尉哈哈一笑,冲着迪玛利亚竖起了大拇指,称赞他的智慧。
迪玛利亚走向了野村三郎,一边走,一边解下身上的多余武器,两把左轮手枪,一些子弹,最后他手中只有一把当年从部落里带出来的短刀,手臂长短,却是非常锋利,野村三郎却没有注意到这把短刀是从哪里拔出来的。
虽然迪玛利亚只有一把短刀,但仍然给了野村三郎巨大的压力,因为迪玛利亚实在是太高了,他红色的皮肤好似半截铁塔一样站在那里,给了野村三郎十足的压迫感。
“来吧,武士,让我们决一生死。这是最好的结局,用一个人的生命,换更多人活着。”迪玛利亚淡淡说道。
但野村三郎却犹豫了,他并非自吹自擂,这位野村三郎真的是一位来自日本的武士,他的爷爷死在了前帝国时代的倒幕战争之中,后来随着德川幕府加强中央集团,野村三郎的父亲失去了武士的地位,因为这一点,他的父亲曾经反抗,连德川家赐予的名字也被收回,从此成为了日本的孤魂野鬼,最终野村三郎跟随他的父亲流浪到了巴西,父亲却死于了一场和葡萄牙警察的对峙。
野村三郎有家传的武艺,只不过这些武艺已经多年没有习练了,因为种植园的管理工作就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
“高乔人,你很有勇气,我很欣赏你。”野村三郎说道。
“你废话这一句,是后悔了吗?”迪玛利亚问。
野村三郎说:“我认为一场决斗实在太儿戏了,我想要三场定胜负。”
在野村三郎看来,高乔人中未必有第二个类似迪玛利亚这样强壮的人,但他的手下却有几个战力强横的家伙。
“可以!”迪玛利亚说。
野村三郎招呼了两个人出来,迪玛利亚却没有动,而是说道:“你们一起上吧,我的时间很宝贵。”
“忒妹!”野村三郎听了迪玛利亚的话,立刻感觉到了极大的侮辱,不由自主的连家乡话都说了出来,他拔出武士刀,冲了过去,而两个手下紧随其后。
迪玛利亚的战斗技巧是从血与火中历练出来的,野村三郎冲过来,迪玛利亚踢起地上的泥巴砸向了他的脸,在他躲避的时候,就一记窝心脚踹在了他的胸口,直接把野村三郎踹飞了出去,那两个手持武器的日本人也没有挡得住迪玛利亚的一招,被他几拳砸在地上,迪玛利亚甚至连那短刀都没有拔出,就结束了战斗。
只不过,他没有杀死三个人,而是问野村三郎:“你认输吗?”
野村三郎毫无疑问是输了,他无奈的承认,最终活了下来,在他的招呼下,其余人也投降,迪玛利亚发现,这里只有十二个日本人,其余全都是他们豢养的监工,主要是梅斯蒂索人这类来自巴西殖民地的混血。
迪玛利亚顺利控制了种植园,在六日之后,李昭承来到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迪玛利亚把缴获的唯一一把武士刀奉上,武士刀在这群日本人中是身份的象征,每一位武士刀的持有人都是这片种植园的开拓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