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六七 行动起来

  李素听了这话,更加觉得头大,他知道不可能完全把这话当真,可也知道,这个差使算是推脱不了了。

  短短两天时间,帝国高层就搞清楚了发生在俄国内部的这次中等规模的内战,而结果也是出乎李君威的预料的,当然,是其顺利程度超乎预料。

  马泽帕的老巢巴图林在俄军抵达之后立刻就失守了,因为有一部分的哥萨克领主投降,选择了里应外合,马泽帕除了一个儿子被抓走,只是损失了百十人,这不算什么损失。

  相反,沃罗涅日的俄军出兵扫荡造成的损失就比较大了,但这种损失也多是经济上的,而非兵马损失,让李君威惊讶的事情也就在这里。

  因为帝国高层错看了泽连科与马泽帕二人的关系,认为这二人水火不容,但谁能想到,二人都有唇亡齿寒的觉悟,在遭遇袭击之后,马泽帕立刻率军南下,进入波兰境内的泽连科领地躲避,而泽连科也迅速出兵北上接应,并且出动出面,说服了扎波罗热的哥萨克,接纳马泽帕。

  当然,泽连科也是无利不起早,乱战一起,顿河与第聂伯河之间的东乌克兰地区一片混乱,旧有的秩序被打破,原本大量被哥萨克控制的人口,流入到了泽连科的手中。

  进入八月,战场态势基本形成,而帝国一方也做好了出兵的准备。

  “现如今瑞典大军已经从卢布林进入了西乌克兰,前锋抵达基辅,控制了渡口。随时会开赴俄国境内。按照您的指示,马泽帕与泽连科两个人也形成了联军,决意不加入任何一方,但二人愿意为瑞典军队提供一些补给。

  而帝国军队主要由驻扎西滨的陆战队第三军中一些部队组成,先占领赫尔松,然后沿着第聂伯河逆流而上,控制基辅城与赫尔松之间的全部水道。”李素在地图前,向李君威汇报了他的计划。

  李君威问:“出兵的理由呢?”

  “保护侨民,还有保护第聂伯河航运。”李素回答说道。

  保护侨民是一个很正当的理由,而保护航运则是与当年的四国条约》有关,当年李君威西征,与波兰、俄国瓜分了克里米亚汗国的领地,并且和奥斯曼帝国签订了合约,这份合约包括边界、势力范围、民族政策、海军限制等等,杂七杂八的条约加在一起,就是四国条约》。

  按照条约规定,中、俄、波三国享有第聂伯河、顿河、伏尔加河三条河流的自由通航权,而三国分别掌握三条河流的一部分,所以对三国都是有利的,而以这个条约为理由,确实可以出兵。

  见李君威还有些疑虑,李素说:“王叔,其实也不只是这个理由,我还派遣使者前往克拉科夫,联络波兰当局,但是没有得到回信,我想,卡尔十二世和波兰新王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应该会同意的。”

  “他们应该知道,我们派兵的目的是提前布局,准备介入战争。”李君威却不这么想。

  李素笑着说:“我提出的方案是第聂伯河非军事化。”

  李君威闻言,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提议。目前对于卡尔十二世来说,进军俄国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后勤,他甚至专门编组了一支超过一万人的后勤军,如果帝国维持第聂伯河航运的和平,那么来自波兰的补给就没有问题,在第聂伯河东岸,又有马泽帕和泽连科二人提供补给,补给困难问题几乎就解决了。

  而反过来,假设远征失败的话,有帝国军队守卫第聂伯河,瑞典军队也能完成撤退。

  这个时候,李昭承匆匆走了进来,现在他是远征军的参谋,负责情报工作。

  李昭承带来了几份文件,有信件也有情报局的密文翻译,而这些文件都与卡尔十二世有关。

  “卡尔国王来的信件,得到了军事情报局的印证。”李昭承递给了李素,然后向李君威简单介绍:“卡尔来信说,希望帝国约束马泽帕与泽连科两支军队,使其不在战争中对瑞典采取敌对行动,而帝国在维持第聂伯河非军事化的情况下,答应保证给予瑞典军队尽可能的帮助。只要帝国做到这些,就愿意在战后把第聂伯河与顿河之间的土地交由帝国处置。

  无论这些土地现在属于俄国,还是属于波兰,卡尔国王都愿意保证他的承诺得到实施。”

  李君威点点头,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了儿子,李昭承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与此同时,卡尔十二世也派遣代表前往扎波罗热和顿涅斯克,联络马泽帕和泽连科。把这两块土地许了他们两个,只要求得到补给和友好。”

  “一块土地,许给三家?”李君威笑了,打趣说:“卡尔也太过一厢情愿了吧。”

  李昭承连忙解释:“不不,并不是这样的,卡尔并未选择隐瞒,而是把给我们的信抄写后,一起送给马泽帕和泽连科,意思很青雀,让这二人向我们施压,以求更安全的战略环境。”

  李素已经看完了各类文件,说道:“卡尔真的很有头脑,他是想利用这种手段,尽可能的让瑞典立于不败之地。”

  “你认为应该答应他吗?”李君威问。

  李素想了想,说:“至少要得到波兰国王同样的书面许诺,否则,战后不好说。至于瑟姆会议,就算了。”

  李君威点点头:“可以。”

  李素冲李昭承笑了笑,李昭承会意,提出了一个远征军司令部都想提问的问题,他问道:“爹,帝国介入这次战争,是否有领土要求。”

  “你们觉得呢?”李君威问。

  李昭承说:“远征军司令部的同僚们,希望在顿河西岸为帝国再夺取一块土地。”

  其实这是老调重弹,这种声音在帝国军部出现不是一年两年了。

  原因也很简单,当年四国条约签订的时候,波兰在少海北岸的土地,仅仅延伸到了顿河河口,也就是说,事实上,顿河是帝国与俄国的界河,只不过在之后,帝国在顿河东岸掀起了开发热潮,而俄国占领的顿河西案,则主要是哥萨克人的藩地,就连最前沿的军事重镇沃罗涅日,都距离两国边界相当远。

  这些年,西津大发展,产生了巨大的问题,那就是西津这座帝国西部边疆最重要的城市,就在顿河边,与俄国领土隔河相望,战略态势极为恶劣,现在帝国占据绝对的优势,还好说,但这种优势谁也不能保证永远存在,因此在顿河西岸获得土地,保护西津,成为了西疆战略的中一个逃不脱的命题。

  但这不是一个军事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除了战争手段,没有任何办法让俄国割让土地,更何况,顿河两岸早已不是当年的情况。

  当年帝国获得这些土地的时候,因为克里米亚鞑靼人与哥萨克之间斗争不断,俄国与奥斯曼的战争,顿河两岸其实是很荒芜的,可现在不是了,帝国拥有的顿河东岸早已是人口稠密区和工业基地,而俄国拥有的顿河西岸,也随着西津的崛起而发展,成为了重要的农牧业基地,人口也大规模的增长。

  吞并这样一块土地,对于帝国来说,负担也相当大。

  当然,这不是主要问题,更重要问题在于方式。李君威赞许李素提出的‘第聂伯河非军事化’的提案,因为有这一条,帝国就可以用非交战国的姿态介入大北方战争之中,而李君威制定的基本战略还是,能不参战就不参战,毕竟帝国在俄国、波兰都有相当规模的利益,一旦参战,必然会受损。

  “其实保护西津,也并非在顿河西岸占领纵深才可以,在顿河西岸扶持一个友好的国家,也是可以同样做到的。”李君威说道,这也是他愿意支持乌克兰独立建国的重要原因,甚至说,这比帝国直接占领一块土地还要更为有利。

  原因其实特别简单,帝国目前在黑海周边所拥有的土地,全部是克里米亚汗国的旧地,是鞑靼人的土地,鞑靼人在经过的灭国之后,已经分裂为了三部分,一部分被俄国接纳,与哥萨克混居在顿河西岸,成为彼得以夷制夷的工具,也是警备帝国的边防力量。

  一部分逃入奥斯曼帝国境内,后来又被奥斯曼帝国迁移到了高加索以南,对抗来自哥萨克共和国的扩张和骚扰。

  第三部分则是在波兰境内,沦为了农奴,已经失去了民族特性和独立。

  当然,当年被帝国获得的那部分人口,已经迁移去了印度,成为了印度斯坦帝国皇权统治的重要一部分,与乌兹别克人、哈萨克人等中亚天方教民族一起,成为了统治阶级,基本不可能回来了。

  而顿河西案则不同,这是哥萨克人的土地,在现在这个时候,民族主义开始盛行,可以被理解为乌克兰人的土地。

  民族仇恨的最大来源,往往伴随着屠杀、压迫和领土争端,正如帝国占领了伏尔加河下游、乌拉尔以东的土地,就与俄国不可能友好了一样,如果占据顿河西岸,必然就是与乌克兰民族的对立。

  既在顿河西岸拥有土地,又与乌克兰民族友好,这是对立的。二选一的话,李君威愿意选择后者,毕竟帝国在欧洲不能只有敌人和对手。

  “爹,我可不相信乌克兰人,他们可没有表现出什么值得我们信赖的品质。”李昭承在听完了父亲的解释,依旧有些倔强的说道。

  “品质,那是什么东西?你在其他民族身上看到了值得我们信赖的品质吗?”李君威反问。

  李昭承说:“普鲁士人就不错。”

  “一个民族的品质是被各种环境所塑造的,我从来不认为有什么民族天生善战,有的民族天生文弱,我更不认为有的民族天生优雅高贵,有的民族低贱无耻。你作为一个中国人,只需要爱我们的中华民族就可以了,其他民族的好坏与否,品质如何,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李君威说道。

  李素见李昭承依旧想说什么反驳,他轻拍了一下肩膀,说道:“昭承啊,你还年轻,尚不知人心险恶。正如太上皇陛下教育我们的那样,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我们人人都受到别人影响,但要坚守本心啊,这次跟我北上,多看看,多了解。”

  “哦,荣王兄的意思是,只要我深入乌克兰腹地,多看看,就能看到乌克兰民族的优秀品质?”李昭承问。

  李素哈哈大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跟着我出去多看看,你就发现,什么普鲁士,什么乌克兰,其他民族都一个吊样。根本没有什么优秀的、善良的正面品质,这种评价,用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李素觉得,李昭承受别人影响比较大,他对普鲁士人的评价正面,主要是因为有小威廉这么一个朋友,也见识过普鲁士军队的强大。而对乌克兰人评价负面,则是因为西津本地对乌克兰人评价都比较负面。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实上,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外乡人身上都有邪恶、狡诈之类的标签。

  而李素其实也比较倾向于李君威的计划,即扶持一个友好的乌克兰国,把西津地区这些外乡人全都赶过去。

  “那好吧,我去准备一下。”李昭承说罢,就退下了。

  李君威无奈说道:“这个孩子,头脑太简单了,很容易被人利用。”

  “昭承是一个纯粹的人,嫉恶如仇,敢爱敢恨,我觉得很好,他很正直,不是吗?这样的人,最适合当兄弟了。”李素说道。

  “可不适合当皇帝。”李君威说。

  李素呵呵一笑,没有接这话茬,这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但总觉得裕王对李昭承过于苛刻了。

  回到了自己的行营,李素找来李永忠说:“永忠,你觉得昭承如何?”

  李永忠说:“二公子人很好,大家都喜欢他。”

  “我也这样觉得,二公子人没有架子,很亲和,但他是二公子,是裕王的嫡子,所以你要好好保护他,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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