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天地,地坤与雷震卦位。
中部第六和第九山脉之间。
一艘竖立着飞鹰旗帜的方舟缓缓地伐过遍是积水的日落城斗兽场上空。
昆仑城四大家族之一,竖沙一族大公爵,竖沙将臣,瞧着地面茫茫一片,初醒来,昏迷了一日一夜。
回身,方舟楼阁主事席前,杵着一排门下侯爵,礼教森严,敛容屏气。
“这件事全由我一个人安排,不关他们的事!”游烟咽了咽喉。
昆仑军部剿灭了日落联盟,遣散了众门派盟军,独忽视竖沙这一分支,一艘游行方舟,大部队已经远撤离去,浩浩荡荡在跨黄河。
游烟打理着身前两个幼儿,回应着竖沙公爵,胞兄将臣的问责,关于自己昏迷了一天一夜所发生的事情。
听取了剿灭日落城情报,将臣始终一言不发,在深沉地酝酿。
本欲借这一次南征,生擒破晓,一挽家族颜面,纵然游烟口口声声辩解,认同游离昨夜的说法,但在将臣看来,这妥妥是游离的小心思,为的是加多筹码去戏耍自己,他那耳通八达的本事,不仅修仙武技了得,心计更是巧捷万端。
整个方舟楼阁愁云惨淡,除了两个孩童,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息来,将臣在深思,越发蹊跷。
加之加冕父位公爵,本预想借此南征竖立些威风事,振兴族望,自己是不善排兵布阵,修仙斗技,南下前为此操之精练,百无聊赖,怎料今日竹篮打水,甚至被盖了一块遮羞布,游离亲手送上门。
将臣听取了经过,游离指挥着众等截守在各个方位,徒劳而归,大夏御牧水灌日落城,魔族的介入使得这场战役,不说是这些次流角色,连同游离也是九死一生。
“这么说,你们就如此轻易地听信了他的话,一个屠尽家门的叛徒,而让我继续昏迷下去?”将臣抬了抬脸色,还在酝酿,随时爆炸。
众侍从大汗淋漓,从审问之时不住点头欠身,终于迎来最关键的时候,也用到昨夜向游烟要讨的底牌。
昨夜,征战前,游离离去,将臣昏迷;
“我看就依游离的提议,主公确实不善权谋,此番弄醒,无辜生多幺蛾,我们门族太弱势了。”回身端倪扬在半空,斗兽场的分散图,那四个关键的闪光点,再三徘徊。
“你如何确保一个手刃了家门的叛徒,搅乱了黄河祭的人有半句可信之言。”另一个嗤道,心生芥蒂。听着回头,忧郁相视,也是纠结。
......
“我相信他!”就在众等前瞻后顾,计不旋踵,游烟干脆道,把整个画面拽到自己身上。
“宫主可愿作担保?我等也好作行事,了却疑生?”为首看过来,有些仓促。
“我愿意,不仅作担保,将臣醒来所有后事我来料理,一切按小爵爷说了做,魔族是存在的,他屠尽家门是因为矫妻被沉死流沙,只身到魔窟,九死一生才把我掳出来,他的立场很明白,破晓和昆仑山势不两立,但是破晓与竖沙往日的恩仇,今日作补偿,无关利益。”头头是道,在众等内心指稳了方向。
“如此最好,有宫主的担保,我等也好行事,如今主公昏迷不醒...”还欲要礼节地提醒什么,游烟已猜到三分,这是正常的权利交割。
“如今主公体弱,昏迷不醒,你等好生照料,让他多疗养,直至此行任务完成,我令于你,竖沙门,朱雀星宿将,七人,在主公昏迷其间,领衔各封臣事宜,直至解甲归返,不必上报。”
直截了当,在场每人咽下定心丸,足了气势,作揖向前。
众人回忆往事,将将臣的不悦承到游烟脸上,万般无奈。
“是我的主意...”游烟敢作敢当,还想继续为众人开脱。
“轰!”将臣一掌震碎了席桌,怒焰滔天;”你给我闭嘴!”惊得两个幺儿忙往怀里钻,哪曾见过舅舅这幅吃人像,将臣怒得七窍生烟。
“你一个女身身份,孤身南下寻子,竟有如此大的资格号令我膝下众臣,误我诸事,如今呢!”将臣暴跳如雷。
“如今你夫家,居瑶一族早已抵达孤城,你呢!”扯大嗓门地吼,审问至今,她还在口口抵赖,讲仁说意,完全站在游离的一边,仇人的一边。
这一个说劲,一通胳膊尽往游离身上拐,两边制衡,全当自己庸拙,堂堂一个竖沙公爵的身份,沦落今日再回昆仑城,被孤立遗留在此,颜面尽失。
“你呢!”将臣扯大嗓,巴不得掀了游烟的皮,连连损;“你呢,居瑶一族已经回了昆仑山,你一个居瑶家儿媳,嫁出去的人,还留在我的方舟上作甚,能耐啊!”戟指嚼舌。
游烟终疲萎了下来,将臣一通直白将她剥得体无完肤,神气不起来的是,认同游离一事多少有些不妥。
再者两个生子已守在身边,本就不善据理争吵,听的多,忍的也多,却无拿主意的份,开始心生愧疚,关于洞窟中认同游离的提议,便一幅理亏。
“你...”将臣余怒未消,还想嚼点什么,见游烟一幅模样,也是女身,更从小深知她脾性,便敛了情绪,回身望向众人,恨不得尽杀,抽了铁荆棘,独自走出楼阁。
众等心知肚明,也都拉耸着脑袋跟着走出。
月色皎洁,将游行方舟的船身甲板擦得一通发亮,哀嚎声在将臣的抽击下一遍遍回荡,两个幼儿把头埋进怀里,时不时瞄向楼阁外。
舅舅执刑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一个在跪着禀事,稍安勿躁,看进楼阁来,瞧住游烟,慌得孩童哭出了声。
甲板主仆交流,遍地血腥,铁荆棘将众人抽得体无完肤。
“哼!”将臣靠近门边,横握梁柱,一幅生吞了母子的表情,啐了一句,弃了铁荆棘上了另一艘小型方舟,楼阁外跪倒的众人起身,敛衣整容,一挨一挪至门边,向游烟辞礼,也作遣散。
第二日。
一早。
母子睁眼,周围寂静撩人,山雾将方舟里里外外粉了一边,起身踢到脚下硬物,急急查探,是一些日常补给衣物。
牵着二子推开方舟楼阁,云锁雾谜,除了虫鸣鸟叫声外,安静地只剩呼吸的节奏。
开了眉间莲眼,看清了山雾里的景象,两尊巨人刚狩完猎,排挤着林木走来,唬到身下幺儿,在攀腿抱腰。
期待着朦胧之后,突然吹出一口清风,山雾盖了母子三人,巨人递过手来,一朵巨大的鲜花杵在身前,足有人身高大,逗喜了游烟,见是熟悉的老朋友,两个幼儿眉开眼笑。
整座方舟悬停在山林间,除了母子,两个巨人外无他人,赣巨人拙嘴笨舌,正忙着讨喜两个孩子,游烟逛了一圈方舟。
“他们走了!”赣巨人丈夫打着手势,生硬讲道,指昨日的那帮人,一众竖沙门族。
‘哎...’游烟先叹一声,捻了一片花瓣,细闻闻,横竖不是滋味。
凭借游烟的能力是控制不了一艘方舟的,便解了包裹,有一柄神行飞剑,还算安慰,只可惜念叨了半日,飞剑不为所动。
‘看来得独步回孤城了!’游烟患得患失,好在还有两个巨人相伴,起身跃立在林木上巅,辨别着东南西北,聆听着河水流声,就是听不明白。
母子三加两个大个头的赣巨人,来回绕着山林走了三四圈,也不知走到哪里,不见方舟位置,不见原来的路径,直到孩子累了,巨人也累。
游烟孤身杵在高地,有点愁,特别是女赣巨人妻子,已有身孕,更走得艰难。
暗处。
一众黑风衣,瞧着游烟多时。
“他就打算这样子引诱你现身吗?”女身黑风衣说道,游离杵在跟前,琢磨着,回身瞧了她一眼。
这个女身随从是建立破晓初期,为了大噪名声,大搅缥缈峰,从水潭中捞救而起,也不知是经多世事还是性格使然,神似自己几分,总是一副亢心憍气。
彼时她见到了傲慢不逊之年的游离,只手将缥缈峰,乃至各门各派,昆仑山尽皆算计,举手之间,替她一报缥缈峰恩怨,让她毕恭毕敬,始终沉默依偎在其身,就没有主动发言过。
今日一改形象,见精识精,她看明白了游烟的处境,将臣故意将她掷留这里,等着游离现身,权计劣拙到如此程度,连她都瞧得明明白白。
“有人南下是为了邀功名就,有的为了体面救驾,而有些人则是铁了心要生擒屠尽家门的孽徒。”游离瞧着林木四方,隐隐有人迹在施印布咒。
“晚上再来吧,成全他,让情节再演得逼真一点,这一遭不让他逞心如愿,孤城怕不惧众门,只怨多自己,生祸无辜...”
二人化身黑煞,消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