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长扬兴奋地看着牡丹:“是,我娘才请人卜算过的,道是那一日诸事大吉。她说既然旁人那么急,咱们就该体贴一下别人,早点定下来,免得让人家白操心。”
牡丹愁道:“可也只是你们这里,我怕我娘不肯,我爹当初说过的……”
当初何志忠给蒋长扬提的要求是,父母双方都同意,正式请媒人上门,三媒六聘一样也不能少,否则免谈。
现下蒋重的反应这么大,明显就是不答应,闹到后头少不得一片混乱。
蒋长扬见她发愁,微微一笑,引她转入崇德坊:“我记得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媒人一定是风风光光的上门,他定然无话可说。你记得我之前曾说过要送你一件礼物的么?明日夜里我便送你。”
牡丹见他领自己去崇德坊,想起崇业寺正是这里,便道:“你引我来这里做什么?”
蒋长扬领着她走入一条安静昏暗的小巷:“她不是打算明日在这里算计人么?我先带你来熟悉一下,省得明日你迷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明日那寺里头会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牡丹不想走,就在墙角里停下了:“明日我不想来。我就想叫她白等一场,气她一回,叫她不管是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机会施展。”
彼时去寻杜夫人,那是没有办法,如今她还真不想再和杜夫人纠缠下去了,她们明显就不是一路人。
早间柏香来见她,说的那些话实在是难听,就是挑拨她,叫她不要相信蒋长扬母子的话,信不得的,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此番到处相亲,里头不乏蒋长扬母子的意思,叫她不要被骗了。
说来说去,就是告诉牡丹,她只有相信杜夫人,按着杜夫人的意思来做,才会有前途,不然就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柏香这丫头,不愧是杜夫人身边的红人,说起这些挑拨人的话来,头头是道,丝丝入扣,不时还能举例说明,摆事实讲道理,听得恕儿都一惊一乍的。
待到柏香一走,林妈妈就呲着牙叹气:“丫头都像这个样子,主子不知是个什么样子。多亏得王夫人不像她,不然够缠。”
蒋长扬见牡丹不想往前走,便也跟着停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你当初把我描述成那可恶样儿的时候,可是对着她赌咒发誓,说过一定要听她安排的。你要不来,就不怕你发过的誓?”
牡丹哂笑:“个个都说要是我不怎样怎样就天打五雷轰,特别是男人哄女人,发尽了多少誓?实际上真的天打五雷轰了么?”
天打五雷轰,那是渡劫才有的待遇呀,她这个凡人明显就遇不上。
真的要做的事情,用得着赌咒发誓么?
与其相信别人赌咒发誓,不如埋头多吃几口饭更实在。
可蒋长扬明显不和她一般想得通,他紧张地道:“别瞎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些话乱说不得的。你既然发了誓,明日就一定要来,反正也只是看看戏而已,没什么损失。”
牡丹见他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由伸手捏捏他的脸,笑道:“我突然想,你要真是如同杜夫人暗里描述猜想的那个人,我明日就是被你们两家给同时当枪使。她不会真心帮我,肯定是借我的手来害你,你怕被她害到,肯定又是借我来迷惑她。最后你们都胜利了,就我一人倒霉了。”
蒋长扬听得好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牡丹也笑:“就是胡思乱想。”
半明半暗中,她的脸莹白如玉,脸上的笑容甜美安静,眼睛亮得如同沙漠中夜里的星星。
蒋长扬只觉得突然之间,脑子里头一片茫然,他伸手捧起牡丹的脸,低声道:“丹娘,你笑得好好看。”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手指也有些粗糙,他的脸离她的脸不到半尺远,他的眼神不对劲。
牡丹紧张地眨了眨眼睛,故作轻松地推了他一把:“你现在才发现我笑得好看?可够迟钝的。”
蒋长扬一笑:“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你脸皮其实也够厚的。哪儿有自己说自己好看的?”
牡丹捏住他胳膊下的嫩肉,使劲儿拧了一圈:“你脸皮才厚!还惯会装,都是引得别人主动夸你。”
边说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拉了拉自己的裙子,在他面前晃了晃,粗着嗓门道:“我这身袍子年前就做的,我并不怎么喜欢这个颜色,可是邬三说还可以,我不怎么相信他的目光,正好穿来给你们评判一下。”
却是彼时他们还未明确心意时,蒋长扬特意打扮了跑去芳园找她,故意在她们面前比划的那一套。
蒋长扬一愣,随即很是有些恼羞成怒,叉着手上前去呵她:“坏东西!你再学!你再学!”
“哎呦,恼羞成怒了,可真难得。”牡丹双臂环抱,紧紧护住自己,蹲在墙角下笑成一团。趁他不注意,又偷袭一回。
蒋长扬眼看着牡丹近在咫尺的如花笑靥,鼻端缠绕着她身上传来的丝丝芬芳,不时又被她的发丝挠两下,不由得停下来,沉沉看向牡丹,低低喊了一声:“丹娘……”
牡丹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还在笑:“我以前就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还以为你严肃得很呢。”
却见一个黑影朝着她袭来,她的后半句话被迫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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