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甘伯体育城更衣室里。

　　脸上还没有完全消肿的拉法尔马科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强自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其实忐忑无比。昨天挨了打，而且他十分清楚为什么挨打，但他心里却越来越纳闷：卓杨闭口也不提手表是几个意思？

　　他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还专门从柜子深处把那块卡地亚腕表拿出来翻来覆去琢磨，却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便又把手表放回了原处。

　　他当然没有察觉，在他回来之前手表已经被人动过了。

　　卓杨雇佣的私人侦探利用马科斯的女友蜜雪儿去米兰参加时装走秀、住宅佣工去超市购物的空当，潜入了进去，并根据自己的职业经验很快便在暗处找见了卓杨的手表。

　　按照卓杨的吩咐，侦探只是随便拍了个照，并没有拿走手表，并在第一时间将消息反馈给了卓杨。而且侦探有侦探的操守和职业范围，他们只会负责给雇主取证。如果拿走那块手表，实际上也是偷，他们绝不会干的。

　　何况也不能拿走，拿走就变成了死无对证。只要手表还在马科斯手中，就是他的巨大心理压力，卓杨就有办法让他自乱阵脚。让侦探盯紧他，是为了防止他销毁罪证。虽然马科斯真要销毁或遗弃，侦探也不一定能盯住他，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马科斯刚才在停车场偷偷拦住布斯克茨，让小布晚上再来家一趟，把卓杨的手表交给他，但布斯克茨拒绝了。

　　“这件事已经与我无关，手表也不是我的。你要还，自己去给卓杨吧。”

　　一句话把马科斯怼得直怄气，他也得有胆子亲手给卓杨才行。

　　卓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会不会就是想揍自己一顿，手表不打算要了？若果真如此，昨天那顿打也算是值了，28万多欧元呢！

　　马科斯正在幻想着好事，卓杨到了。

　　如同昨天一样，卓杨进来后还是先冲着马科斯咧嘴一笑，慈眉善目的温暖，然后便越过自己的柜子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马科斯紧张地看着笑面虎步步近前，心跳猛然加速，仿佛少年时第一次偷窥到领居家二丫伊佐拉洗澡时的感觉。

　　卓杨来到他面前：“嗨，拉法尔，今天天气还真不错呢！”

　　马科斯一个激灵：昨天就他妈这样的开场白，然后借口老子没站起来。

　　条件反射似的，马科斯‘腾’地弹起身站得笔直。可还没等他想好该说什么，卓杨的脸色又已经大变，如沐春风瞬间暴雨狰狞。

　　“你他妈吓唬我？你他妈看不起老子！”

　　‘啪！’反手一记耳光抽得马科斯鼻涕甩了出去。

　　“老子好心好意主动过来和你寒个暄，你他妈竟然敢瞧不起我，竟然敢种族歧视我！”

　　‘啪！啪！啪！’

　　不由分说又是三个大耳帖子，疾如闪电令得马科斯想躲的闪念还没闪完，卓杨都已经抽完了。

　　“是谁给你的胆子，是爱吗？是谁给你的自信，是责任吗？”

　　一通插诨打科地胡言乱语让懵逼的队友继续懵逼，只有队长普约尔怒火冲天：“卓杨，够了！”

　　卓杨没有回头看，如同在场上躲避身后偷袭一样侧滑闪开冲上来拉他的普约尔，然后飞起一腿跺在马科斯胸口，将他踹回到座位上，撞得身后柜子轰隆隆直响。

　　马科斯想反抗来着，一只手撑住座位，一只手向前伸出极力想再站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卓杨‘啪！’右手又是一记大耳光子，左手擒住马科斯伸出的腕子，再用右臂夹住脖子，双臂一拉一拧合力，马科斯被这招拧臂夹颈摔直接扔飞了出去。

　　看着马科斯在地上弹了两弹，又翻滚了两圈，卓杨这才肃立不动任由普约尔把自己抱住。

　　“卓杨，你太过份了。有什么事说出来解决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动手！”

　　又是梅西、小白、咖啡这三个人紧跟着冲过来把卓杨团团抱住，昨日重现。还没待卓杨开口说话，更衣室角落里传来低声的愤然之言：“哼，欺负人也没这样欺负的，真拿自己当恶霸了。”

　　卓杨悚然回过头去，沉声说道：“放个屁也像蚊子哼一样，想出头就他妈大大方方站出来！”

　　法国后卫阿比达尔长身而起，毫不示弱和卓杨对视。他身边的亨利也站了起来，伸出手臂拦住阿比达尔，但却半低着头，既没看卓杨，也没看阿比达尔。

　　此时更衣室里众人的立场凸显，图雷、凯塔、小米利托、巴尔德斯以及佩德罗、博扬还有赫弗伦等二队小将，起身走出了更衣室。平托、哈维则十分气愤地皱着眉，坐在那里捏紧了拳头。

　　阿尔维斯、伊布则面无表情，既不愤怒，也没有转身离去，就这样木然等待着看事态发展。皮克和布斯克茨从座位上站起身，但没有挪地方，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局势。齐耶稣则直接走到卓杨身边，转身叉腰看着阿比达尔，像铁塔一样。

　　普约尔脑浆子都快射出来了，巴萨更衣室虽然不团结，可自从赶走了荷兰帮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像现在这样对峙的现象，这是要火拼吗？

　　“卓……”

　　还没等普队再行开口，在地上缓过来岔气的马科斯倔强地仰起头，万分悲愤地说：“卓杨，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哦，是吗？”卓杨撇撇嘴轻蔑一笑：“那你报警抓我呀！”

　　马科斯：“……”

　　“麻烦你赶快报警，说我暴力殴打你。然后你再去法院告我，没准我还得给你赔偿28万损失费。这可不得了，28万呐，赔偿超过24万就是重罪，那我可就完了。报警吧？”

　　众人听得云山雾罩，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马科斯听懂了。

　　28万，是在说手表的价格。24万，则是西班牙刑法里盗窃罪中‘案情特别重大’的金额线。

　　盗窃罪一旦坐实，根据案值金额大小量刑自然会有不同。过去西班牙的刑法中，‘案情特别重大’的红线是4000万西班牙比塞塔。在正式废止比塞塔统一使用欧元的2002年3月1日那天，比塞塔兑换欧元的汇率最后一次落定在一欧元比166.386比塞塔。

　　新钱新气象，4000万比塞塔大约等于24万欧元多一点，西班牙便取了整数，从此盗窃罪在西班牙‘案情特别重大’的红线就成了24万欧元。

　　案情特别重大，起步刑为有期徒刑10年。

　　别人听不懂，马科斯却心里门儿清，汗水登时从他额头上流了下来。

　　‘轰隆’，瓜迪奥拉推门走了进来。“怎么回事？人呐，人都去……哎哟我操，你他妈怎么又躺地上闹鸡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