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七二章 千尺幢偶遇大侠

    羊一总觉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潼关与师弟吕岩和阿碧分别之后,羊一就去了华山,先去张超谷看了看陈抟,这里是陈师弟的埋骨所在。

    119年前,羊一在福宁殿砍下了赵匡胤的脑袋,然后就和周璎珞直接去了大理不老长春谷。此后又在蜀山与爱徒李逍遥分别,翻越雪山向西去了欧罗巴。

    119年之后,他才又回到关中看望陈抟师弟。

    华山北峰上的云台观还在,但已经有些破败了,观中只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道士。119年前陈抟仙逝之后,他在云台观的徒子徒孙很快也就散了。

    几十年前,中原江湖上有一位名气不大的耍剑高手,自称火龙真人,真实姓名没人知晓。火龙真人的年纪不小了,他说他是陈抟的徒弟。羊一知道这不可能,通过剑术风格分析,他感觉这个火龙真人更有可能是李逍遥的半路弟子。

    李逍遥给太多人传授过武术,其中难免良莠不齐,但太坏的后来也都被他亲手诛杀了,所以火龙真人应该不算太坏。

    十五年前,火龙真人云游到河中府,被吕家奉为上宾。吕岩的剑术就是跟他学的,学了三年后火龙真人死了。

    吕岩的外形气质很像袁天纲,但内在却又是一个活脱脱老张头似的人物,骗起人来比老张头更神情自若,让你不由自主就确信无疑了。

    如同老张头一样,吕岩如今也是大宋的活神仙。他说自己出生于大唐贞元年间,已经快三百岁了。这个说法,显然比老张头的三千岁收敛了很多。

    李隆基为什么相信老张头的胡说八道,现在的赵宋官家就同样原因相信了吕岩的故事。

    吕岩说自己的道法师承汉朝仙师钟离权,而且是汉钟离亲授。他说他先后有过两位道侣,如今都升仙做了仙女。

    当然,这些都是吕岩对别人说的,对羊一没有必要也来这一套。

    吕岩,字洞宾,道号纯阳子,遇见羊一时25岁,风华正茂一表人才。是来到这个世界近五百年的羊一遇到的第四个师兄弟,也是第四个能让他完全信任的人。

    羊一问过吕岩,为什么天下修道者万万千,却只有老袁、老张头、陈抟和小吕你们四个可以一眼看出我是死人?为什么只有你们四个的道命与我相关?

    吕岩说他不知道,但每个修道之人的道心修成之后,便会开始感知道命,只有完成了道命,才能修成大道。修道之人能修成道心者,万中无一,而每个人的道命也各不相同。

    吕岩说:“师兄,我的道命就是你。你要寻找回去的方法,我就会像天罡子、通玄真人和扶摇子一样,协助你寻找。”

    .

    云台观只有一个极小的院子和三四间房,有些屋角都已经破损漏雨了。羊一给了老道一些银两,让他去雇几个匠人背些砖瓦上来修一修,然后他也就顺理成章在破道观里住了下来,等待小吕护花后返回。

    华山险峻陡峭,极难攀登。自古华山一条路,北峰是这条路上的第一座峰。华山五峰,其余四峰都远高于北峰。

    羊一在山上等了一个月,算算小吕也差不多该回来了。这一个月里,羊一闲来无事也时常在山中闲逛。

    这一日,山中下着蒙蒙细雨,羊一来到千尺幢上方一处巨石平台远眺,只见山中雨雾升腾,宛若仙境。这样的画面,适合吟诗作赋,但对于羊一来说,没什么比练一通拳脚更为痛快。

    华山因为其险峻,游人和访客稀少,这也是云台观香火难以旺盛的最主要原因。经常十天半个月不上来一个人,羊一也不担心别人打扰自己练武。

    脱下长袍和上衣,扎紧阔口裤,光着膀子练了起来。拳风过处,激荡雨雾四散,树木摇曳,羊一打得好不过瘾。

    突然,警觉性极强的他收势停下,看向五十步之外的千尺幢出口,那里果然站着一个人。

    四五十岁,身材魁梧,长袍下绑腿扎腕,很清晰的习武之人装扮。而且从极其陡峭、号称有千尺高的一线天千尺幢攀上来,却依然气息均匀,显然很不简单。

    “好功夫!”来人先高声喝彩,然后朝着羊一走来,又抱拳施礼。

    “小兄弟,好功夫。这一套罗汉伏虎拳虽然寻常,但被小兄弟施展出来,却尽显威武霸道,实为我生平仅见,佩服佩服。”

    “小兄弟如此好功夫,想必江湖中绝非寂寂无闻。敢问好汉高姓大名?”

    羊一无端被人打扰了练武,心里颇有些不快,便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皱着眉头反问:“你又是何人?”

    “哈哈哈……”来人不以为忤,爽朗一笑后,再次抱拳:“洒家关中周侗。”言语中铿将有力,显然对自己的名字颇为自信。

    羊一对大宋武术界并不了解,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便敷衍着也拱了下手。“好,久仰久仰。你有何事?”

    周侗有些尴尬,他完全没想到羊一对他的名字会无动于衷。但周侗是个豪爽的大侠,不拘小节,自然也不会责怪羊一的无礼。

    “洒家路过华山,见雨中山色巍峨缥缈,便登山一观风景。未曾想打扰了小兄弟练功,失礼失礼。”

    羊一摆了摆手。“无妨,这里并非我家的山。周先生,请便。”

    他的散漫态度,反而激起了周侗的好奇心。

    “这位兄弟,我见你拳术威猛,武林中已少有对手,可否请教尊姓大名?”

    羊一又把刚放下去的手重新摆了摆。“我并非武林中人,山野村夫之名,不提也罢。周先生,你从哪里来?”

    “洒家就是关中本地人,半年前应玄慈方丈英雄帖之邀,前往少林寺参加了武林大会。之后又在汴梁友人处停留了几个月,近日才返回关中。小兄弟……”

    “哦,周先生去过少林寺?”羊一来了兴趣。能让少林寺发英雄帖邀请,全是大宋武术界的一方豪强,这个周侗显然不是小角色。“你名气很大么?”

    周侗无奈地笑笑:“倒是略有些薄名,不过也都是武林同道抬爱,不值一晒。”很谦虚。

    “周先生,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哪个门派,师承何人?”

    周侗挺了挺胸:“洒家自创鹰爪翻子门,师承神拳大侠金台。”

    “金台?……啊,金台!”

    羊一猛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就是忘了这个金台。

    三十多年前在占婆国觉林寺,灵秀和尚杨五郎圆寂前,不但拜托羊一把度牒送回少林寺,还拜托了一件事,就是让羊一把他的遭遇告知少林,让达摩院捉拿甚至诛杀恶贼金台。

    杨五郎被金台抢了化缘多年的钱财,还一路追杀到海上,致使他流落海外,最终客死在他乡。

    羊一到了少林寺后,因为被误认为是灵秀和尚,便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一忘就是将近四十年。今天周侗提起金台,这才让他回想起还有这么一件承诺了但没做到的事情。

    太对不起杨五郎了。

    “什么?你是狗贼金台的徒弟?你那畜生师傅现在何处?”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