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是海洋啊,来来来。”周处长把手中的玉璧轻轻放好,摘下花镜招呼着海洋。“学习一定很辛苦吧?休息休息,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嘛。”
“还行,大家都一样在拼命,不敢落后啊!”时间紧迫,海洋直接进入了正题。“周叔,听说您是专家级的,我这里有个小玩意儿想请您给掌掌眼。”说着,他把青玉扳指掏了出来,双手举着递向周处长。
周处长很诧异,这种套路他非常熟悉。诧异是因为对方还只是个不满十七岁的中学生。
他没有去接,双手交叉合十,眼睛很随意地盯着海洋看着,脸上保持着笑容。
海洋紧张得心砰砰直跳,努力使自己的微笑不会变得僵硬。他感觉似乎有汗水从鬓角流了下来。
“那行,我就帮你看看。”稍许,周处长还是接了过来,重新戴上老花镜,凑在灯底下端详起来。“说说吧,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这是我爷前年临终前留给我的,当时我们这些叔伯兄弟每人一件。我爷爷……”海洋开始讲起了他祖父的故事。
海洋的祖父是广州黄埔军校最后一期学员,毕业后一直在军直机关作文书工作。抗战爆发之后,海洋的祖父毅然投笔从戎,随薛岳两次血战长沙,深得将军器重,年纪轻轻就被任命为中校团长。
1945年抗战胜利前夕,海洋的祖父在一次光复县城的战斗中,不幸被流弹击穿肺叶。侥幸逃得一命后,却也无法再在军中效命,老爷子便带着一身病残回到陕西关中的家里,年纪轻轻便因伤解甲归田了。
老人家是为民族立过功的人。
回乡后老爷子一口气娶了三房姨太,这一豪壮举动造成半个多世纪以后,海洋的叔伯表兄弟多达十四人。
却也正因为伤病归乡,海洋的祖父没有跟随**参与到后来解放战争的惨败中去,这就让他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多次清算中安然无恙。用官方的话说:他手上没有血债,而且是抗日打过鬼子的。老英雄因此享受着新中国的抗战津贴并得以颐养天年,在两千年新旧世纪交接之际以八十九岁的高龄寿终正寝。
“想必周叔您也知道,国民dang的官嘛,手里当然攒了不少好东西。不过后来变卖的变卖,流散的流散,也没剩下些什么。”海洋继续演绎。
“这不,我爷爷临终前把我们这些孙子辈儿的叫在一起,让每人挑一件当个玩意儿留着。”讲故事是海洋的强项,所以信口开河款款道来。“我还是看《还珠格格》里五阿哥的扳指挺好玩,所以就挑了这个。”
其实,海洋讲的这一切,除了玉扳指的来历,其他完全真实。当年海洋挑选的是一件明宣德青花公道杯。
说谎话一定要九真一假,用九分绝对真实的事实来掩盖最关键也是你最想隐瞒的那一点假,这样才会毫无破绽。
为什么不能直接说这是买的?如果说是自己买的,巨额费用的来源海洋一个高中生根本就解释不清楚。而如果实事求是地讲明这笔钱来自于卓杨从德国的汇款,多插进来一个人会让收礼的一方觉得有麻烦,而且显得自己早有预谋,从而使得周处长产生警觉,很可能会因此坏事。
海洋天赋异禀!
周处听着海洋的故事不置可否,眼睛却早已把手里的扳指看得清清楚楚。无论是从包浆、沁、还是款儿,见多识广的周处长确定这的确是一个清朝乾隆年间的青玉扳指。虽然并不是太稀奇,但这是一件真东西。
给海洋大概讲了讲手里的这件玩意儿,周处长说:“是真东西,好好存着吧。既然是你爷爷留给你的,保存起来做个念想也好。”他把玉扳指轻轻放在桌子上,示意海洋拿回去。
两个人品古玩,讲究不能手递手。周处长这是行家!
“周叔,您看啊,我狗屁不懂,笨手笨脚的,东西放在我手里迟早糟践了。周叔您是真神,我就把它留在您这儿得了,也算是物得其所吧。周叔叔,我孝敬您了。”海洋这时已经不再紧张,完全进入了状态。
周处长眼神很犀利地直勾勾盯着海洋,海洋虽然脸上很谦卑地陪着笑,目光却没有丝毫躲闪。
“你到底想说什么?”周处长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真菩萨面前不烧假香。周叔,我的确是有事想求您。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朋友,他……”海洋把老穆的事情原原本本给三贼的父亲说了一遍。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您在不违反政策和制度的前提下,看看能不能让他在里面少受点罪,少吃些苦头。我是听说有些牢头狱霸爱欺负新来的,我朋友年龄还小,所以……”
“另外,我朋友想在里面学习修车,他想掌握一门技术,也好有个一技之长,以后出来也能找个正经事情做,免得什么都不会再走上歪路。周叔叔,您看方便的话,能不能给那边打个招呼。当然,麻烦就算了,这我听周叔您的。”
上个星期,海洋买了些生活用品抽空专门去白鹿塬上看了一趟老穆,从老穆那里了解到监狱里面的一些情况。
老穆服刑的监狱是个省级试点,完全规范化管理。里面有很多劳动和学习的机会,目的是让让服刑人员劳动改造和学习一技之长。而在众多的项目里,修汽车算是最吃香的一个。一是因为修车在外面也是比较紧俏的技术,学会了出去后容易就业。再一个,修理汽车那一片儿管理相对宽松,待在那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