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大哥,千层肚最佳口感是烫八秒钟,多了少了都不行。”冉冉说:“你这个样子烫出来,吃着有些硬。”
“卓大哥,我来帮你烫,你吃到起。”
说着,冉冉手脚麻利地帮着卓杨涮起了各种菜,不止是千层肚。
成都瓦坛子火锅,味道的确相当巴适,在四川乃至全国都有分店,生意做得很大。卓杨只要来成都,总会上这里的瓦坛子总店享一享口福,而且会不止一顿。
瓦坛子老板姓杨,是卓杨的亲舅舅,老妈杨虹唯一的弟弟。
卓杨没有拒绝冉冉的代劳,他笑着说:“谢谢冉冉。我其实是喜欢吃硬一点的千层肚,有嚼头。你别忘了,我也算半个四川人哟。”
卓妈妈杨虹是成都人,卓杨不但算半个川人,他甚至还会说成都川音,就是不怎么地道而已,和四川人说普通话有异曲同工的效果。
冉冉说的就是川pu,例如她会把‘卓大哥’叫成‘昨大锅’,煞是可爱。
冉冉不是成都人,她的家在川东北岳池,而且还不在县城,家乡距离重庆比成都近得多。全中国都知道重庆出美女,其实紧邻重庆的岳池水土更是非常养人。
冉冉就是很标准的川妹子美女,也很辣,辣椒妹子。她和疤嫂瓦希芭那种辣还不一样,疤嫂只会对刀疤一个人凶,对外是资深社会人。而冉冉是川妹子的直性子,平日里待人接物甜到发腻,可你要认为她好欺负,她会立马辣到你怀疑人生,而且不管你是天王还是老子。
冉冉今年还不满20岁,小地方没有太好的教育资源,她也没什么上学的天赋。凑合着把高中混完,农村家里条件不好,她是大姐,下边还有弟弟妹妹,前年冉冉便和同村女孩一起去大城市打工,去了北京。
没有南下沿海去工厂流水线上班,也没有去临近的重庆和成都,是因为同村先富起来的老板在京城开着火锅店。不能说是理想,冉冉也想学一学再攒点钱,然后回家在县城开个火锅小店,让老娘和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
父亲去世的早,是老妈把姐弟三人一手拉扯大的。
不算有文化,也没别的手艺,冉冉便在火锅店里当起了服务员。川妹子从来不怕吃苦,冉冉是手脚非常勤快的女孩子,而且敢说敢管,很快就成了店里的领班。店不大,拢共才十个服务员,领班不是多大的官。
但是,冉冉在这里遇到了老穆。
夏天在西安的时候,老穆对着卓杨和发小们长吁短叹,说自己干了一件错事。他说的错事,就是冉冉。
老穆这些年在事业和私生活上呈严重分裂状态,所有人都称赞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保护者扞卫者,但每个人也都说他是个渣男臭流氓。
穆华堂文化公司,把拍电影和搞文化旅游产业收获的利润,用来竭力保护戏曲、曲艺以及其他一些非物质文化遗产,让这些中国传统文化在西方文化的冲击和现代网络快餐文化的夹缝里,艰难而又倔强地生存着。
人们现在已经不拒绝去听戏听曲艺,甚至隐约成为了新的时尚,各种小剧场里高朋满座,这其中老穆功不可没,他也得到了文化宣传部门的多次表彰。
但这些光环笼罩下的老穆,却是个生活极度没有规律的人,他没有作息时间,甚至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勾兑!和女人勾兑,和酒勾兑,或者两样一起勾兑,老穆就是个人形勾兑机。
这样一来,他的工作时间就很随机,不存在上班下班的概念。别的人都好说,但需要随时配合他工作的助理和秘书根本就受不了。
老穆其实在那方面是个讲究人,一如他自己所说的‘fēng_liú而不下流’。他不会对公司里身边的小姑娘动任何心思,没有仗势欺人的地主老财习性。
但就是因为毫无规律的工作时间,以及严厉对待下属的工作态度,开口就训张嘴就骂,虽然给得待遇相当不错,却还是一茬接一茬逼走了身边的秘书。有些小姑娘愤而辞职,走的时候却敢怒不敢言。
总之,老穆除了事业成功,除了有兄弟,生活上他其实是个孤家寡人,直到他遇见冉冉。
老穆并不很热衷火锅,但他喜欢这家店里的精致开胃小菜。和火锅店李老板很早就认识了,那会儿老穆还在昌平修车,李老板也不是老板,开着个小破客货给回龙观送配件,也开黑出租。
老李的火锅店是老穆的私人据点,他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小包间里一锅清汤几个小菜两瓶酒。老穆活得昂扬又颓废,这里是他躲避孤独但又享受孤独的地方。
老穆孤独而又疲惫的模样让善良的冉冉很心疼,尤其他喝闷酒时皱起的眉头,让她想起了父亲。
小学刚毕业,父亲就死了,冉冉很想他。
她知道老穆是大老板,真正的大老板,不是火锅店李叔这种小老板。京城里老板和权贵比狗都多,但老穆和别人不一样,他对待服务员很和蔼,非常客气,从来不对他们摆谱。
听李叔说穆老板脾气很大,翻脸能吓死人,但冉冉没见过。
老穆也很喜欢这个聪明勤快的小姑娘,每次来总是会提前把小菜准备好,会恰到好处递来一条热毛巾。啤酒喝过两瓶,或者白酒喝够半斤,冉冉就会拿走杯子不让他再喝,而且没得商量。
老穆不以为忤,一个人时他也喝不太多,反倒是很欣赏冉冉的直性子,辣椒脾气。
老穆是孤家寡人,他觉得冉冉瞪着眼睛不让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