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安得双全法!这样的事情,无论怎么选择,都会是极其残忍的结果。幸好,故事里有一位为了中国基层教育事业奉献了一生的老党员,一位光辉伟岸的老人。
黄诚俊和他的志愿者同事已经等了很久,附近的村舍里开始升起袅袅炊烟。太阳西垂马上就要亲吻山尖,山里的天黑得早,日头一旦落下去,夜晚便马上来临。
焦急的同事们让黄诚俊去学校里探探情况,他说:不用。卓杨让等着,咱们就等着,我相信他。
于是,他们终于看到三个人逆着夕阳从远处朝这里走来,三个人的影子在身前被拉得很长很长。
下个月才满10岁的小郎栋自然不记得两岁之前的事情,听说人对幼年的记忆只会截止到三岁之后,卓杨不知道这个说法有没有科学依据,但他的确也回忆不起来自己三岁以前的事情。
其实快十岁的孩子已经不小了,接近一米五的身高比一般矮个子成年女性也低不了多少。卓杨搭着郎栋的肩,郎栋穿着崭新的短袖和短裤,还有新运动鞋,兜里的足球也都是新的。
郎栋很开心,因为爷爷说要带他去见爸爸妈妈。郎栋的记忆里没有爸爸妈妈,爷爷以前说爸爸妈妈出车祸死了,可今天爷爷说他是在骗人,爸爸妈妈没有死,今天你长大了,所以就可以去见爸爸妈妈了。
所以小郎栋非常开心。每个人都有爸爸妈妈,只有我没有,原来我也有。
郎茂才背着一个大包,里面都是郎栋的东西,从袜子球鞋到羽绒服,还有朗栋最爱吃的熏火腿。卓杨说让他来背着,但郎校长坚持要自己背。
走到黄诚俊他们近前,卓杨给双方做了介绍。
“老黄,郎校长想亲自把朗栋送到他父母那里。”
郎茂才说:“小黄同志,你们做得很对,谢谢你们。”
黄诚俊说:“同学们,咱们一起给郎校长鞠个躬。”
一行人伴着小郎栋往县城方向走去,慢慢地,村镇的道路两旁围满了人,他们就在这样一条人的夹缝中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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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了,卓杨和黄诚俊坐在市区的宾馆里,饶是二人都见多识广,今天发生的事还是令他们久久不能平静。
这是一座山城,也是煤城,经济发展相对周边还算可以。但到了夜晚,外面也依旧难寻都市的繁华,唯有宾馆所在的这条街上略微可称灯火通明。
今天的事情结局并不圆满,这样的事也永远不会有圆满的结果。但因为一位老人,虽不圆满的结局却总算回归了它本来的样子。卓杨长叹一声,惟愿人世间再没有如此的骨肉分离。
刚才在县城里见面的场景令人心碎,所有人都在哭。受到惊吓的小郎栋抱着爷爷哭得撕心裂肺,妈妈王蕊几番哭晕厥过去,但手始终拽着孩子的裤脚死死不放。
刘明利和王蕊夫妻都只有三十六七岁,但看起来像快五十的人。黄诚俊把情况向他们夫妻做了说明后,刘明利扑在郎茂才老人脚下不停磕头,磕得额头青肿脸上都是土。
刘明利说,刘凡以后不叫刘凡,他叫刘郎栋。他们夫妻会把郎茂才当作亲爸一样孝敬,每年都会带朗栋过来看爷爷。
卓杨说:“你记住你说过的话。只要你做到了,我也会做到我的事,不是帮你,是帮郎栋。你知道我是谁吗?”
卓杨不想威胁刘明利,他已经足够悲惨了,但卓杨此时更心疼郎茂才。
把小郎栋所有的生活习惯和爱好交代完,郎校长红着眼圈狠心撇下朝夕相处了八年的孙子离开了。卓杨陪着老人,听他在暗夜无人的街道上嚎啕大哭。
郎茂才理想简单,脾气倔强固执,他没有大本事,不会做买卖不善于交际钻营,并不算很高的文化气息里甚至带有迂腐。
这样的人中国有很多,过去有,现在还有。但正是这样的人,或许才是中国几千年来的人文根基。
这个夜晚卓杨突然感觉自己很渺小,仿佛穷得只剩下钱了。因为除了钱,他想不出自己还能怎样去帮助郎茂才和刘明利一家。
卓杨会出钱帮助刘明利和王蕊把日子过好,只要他们能信守承诺,以后善待郎校长。可要是他们只是随口说说,今后不再搭理养育了孩子八年的老人,卓杨其实也拿他们没办法,不可能再去把郎栋抢回来。
而郎校长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因为现在钱对他来说是最无用的东西。他想要的,花多少钱也不可能买来。
人世间除了爱情和事业,还有许多平凡普通的事情,却只有在失去后才知道珍贵。
卓杨决定加大和‘宝贝回家’的合作力度,加大对‘希望春蕾’的投入,因为现在他只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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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你对我搞的这个希望春蕾,了解吗?”
“应该还算了解,报纸和网络上的报道我从一开始就在关注。”
“那谈谈你的看法。”
卓杨对眼前的黄诚俊很感兴趣,此人经历丰富,看问题善于分析细节。虽然不是那种聪明伶俐的人,但对自己认定的事很能坚持。
胆大心细又不失稳重,三十出头的年龄也算得上精力充沛。通过今晚的事,也能看出他热心公益,是个有理想有情操的人。
卓杨看上了他。
黄诚俊对‘希望春蕾’果然很了解,而且他就出生在这里,了解这里的山区,也在山区支过教,了解山区的教学和孩子。
他对‘希望春蕾’提出了几条操作性很强又极具建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