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息之内,仙天沉黯。
黑暗中人人警惕,一时间八方寂静,无人出声。
完全没了光,猫的眼睛都不再明亮了。上上狸缩了缩身子,黑天才是出去玩的好时候,猫都喜欢黑天,可这等不存丝毫光亮的黑暗已经不是夜了,它更像死亡。
压抑、沉寂、无情冷酷的黑,猫不喜欢。
“有蜡烛么?”上上狸从苏景袖中跳出,但并不远走,就煨在苏景身边,问球妖官。
不等球妖官回答,苏景就伸手过来,轻轻一晃,小小一团阳火跃升掌心。
“呀。”上上狸的声音很乖,小女孩看到了心爱娃娃才会有的低低欢呼,两只前爪伸出,小心翼翼把小小一团阳火从苏景掌心取下,揽到了自己怀中。
阳火有光有热,但受苏景心意指挥,不会烫伤了谁,这是一团温和之焰。
有了火光,猫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苏景,怎么回是啊?”
“莫担心。”苏景的神情里全无担忧,正正相反的,他的眼睛很亮,熟悉他的人就会晓得,眼睛亮了是兴奋之兆。
上上狸是碎嘴猫,一句‘莫担心’可打发不了她,调整了下姿势,更舒服地抱着那团阳火,上上狸又问:“太阳都灭了,你的小太阳和小光明顶不亮了,还没事?世上金乌尽…尽吹灯,你们不过了?”
苏景笑而摇头:“不是我们吹灯,灯也还在、未真熄灭。待会会有光,很亮,别闪疼了眼睛,眯起些。”
话刚说完,忽然一丝微光跃出——不在天外,不在骄阳,那点微光就跃出自不安州,百里灵阵中心地方。
灯油耗尽、灯捻上只剩豆丁火时,会是怎样的可怜光芒?此刻不安州灵阵中心的微光就是如此。只是……物极而归、返璞回真,睡前一刻的满眼困倦与初醒刹那的目中迷惘,看上去有区别么;将丧灭之火与初生之火,看上去有区别么。
若不理东西朝向,只看黎明朝霞与傍晚余晖,有区别么?
眼睛看不出分别,但金乌弟子自能凭气意分辨,哪是朝霞哪是余晖!此刻不安州中绽烁的微光,虽弱小虽微缈,可它欣欣向荣,它勃勃跃动,它生机昂然,它是初生之火!当宇宙中无数骄阳尽告熄隐时,诞生于不安州的一抹初光。
初光跃、微微亮,一息凝固不动。
而一息过后,初光暴涨开,从微光变作强光,从强光变作炽光,随即炽烈光芒报暴散开、横扫去!随光芒骤涨,轰轰的乱响也随之渐强渐响,很快化作雄浑战鼓声——落在耳鼓深处、接管了心跳沸腾了血液的鼓。
是鼓声,更是丛丛烈焰的燃烧之声,恢弘巨大的烈焰,吞吐四万九千里、焚烧八荒六合!短短三息里,不安州从一点微光闪烁变作凶猛燃烧的巨大火球,此时此刻,谁敢说不安州不是一轮骄阳!
是骄阳,却远比着普通骄阳更灿烂,更明亮,不安州越烧越旺,灵州中的阳火不断喷薄、荡起的炽光不断增强,从微光闪现算起,十息过后不安州之火已成烧天之势。
宇宙中金轮灭尽,不安州幻化骄阳,只有它一个在‘烧’在‘照’,又当何其醒目!且不安骄阳之辉,远胜已知已在所有金轮,火光扎扎、层层疯长层层暴散,再过十息当不安骄阳燃烧到巅顶极处时候,远在无漏渊的二鬼主与麾下大群鬼王都不自禁扬起手遮挡眼前:
到此时,无需动用目力或者宝物,人在无漏渊只凭普通眼光,也能清晰望见不安州处腾起的阳光。
璀璨、炽烈,刺杀双目让眼睛发痛的强光!
强烈光,无漏渊见得,星满天见得,西天极乐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佛见得,西南妖精大帝上上狸更是见得……恨不得看不见才好,猫就在不安州,太亮了,太亮了,猫带上球逃回苏景袖口,一只爪子遮住自己双眼,另只前爪帮球遮眼睛。
上上狸神通广大,无需苏景担心,但另有同伴需要照应:奉苏景之命散入阵中各阵位的十七恶人、风火分身。
不安州上光猛烈、火冲天,气势汹汹但并不伤人,地面上烈小二、大毁灭王等人被火光闪耀得晕头转向全都趴在了地上,不过大家都没受伤,都是被强光闪懵的。
可是地上、地下不同,此刻苏景明白感觉阵法躁动,阳火真力正在诸多阵位上来回窜涌,说不定就会伤人,苏景不敢大意,急转心念将众人都收回身内。
小猫是讲义气的,捂着眼睛问苏景:“你没事?若不成别强撑,我带着你跑。”
“我可是神鸦诡、收尸匠!”苏景笑答,收尸匠师祖爷爷种下的太阳在自己这一代有了动静,这是何等荣幸,苏景不走;他有阵图在身、他有阳火修持,不安州的光热再强烈十倍伤不到他这个自己人、收尸匠的。
“给。”小猫从袖子里闪出瞬瞬,把几块秘方腌制的鱼干塞进了苏景手中。上上狸的意思,大概是怕苏景干坐着无聊吧。
猫做事从来是想起一样是一样,休想能追究出个道理,苏景捏着鱼干笑:“多谢。”
……
西北不安州,无端化天阳。
这异象来得太过惊人,浩瀚宇宙中西、北两个方向都被照亮许多,即便远在东方的道尊,也能凭法眼直观,西北仙天泛起一层浅浅鱼肚白。
这奇观来得太突兀也太扎眼,诸方仙魔尽做关注,忍者强光刺目之痛,使劲望向不安州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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