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章武六年十二月,建邺皇城内的孙权,收到了两封奏疏。
听闻是刚刚抵达永安的周鲂有奏疏送到,孙权连忙让是仪呈上来。
当是仪将两封奏疏放在孙权身前的御案上时,看着两封奏疏上的些许血迹,饶是一向凉薄的孙权,也忍不住叹息道:
“周子鱼,真忠臣也!”
孙权没有第一时间拆开奏疏预览。
他先是问是仪道:
“为子鱼送奏疏的是何人?”
听到孙权的询问后,是仪回忆起方才所见身上带伤的周益,由衷的佩服说道:
“是周御史的胞弟周益。”
“周益受的伤可重?”
孙权听说周鲂竟派出胞弟送信,心中对周鲂的爱重不禁又多了几分。
“从外表看并无大碍,臣刚刚已召御医为周益诊治。”
是仪的处理,让孙权满意的点了点头。
眼下大吴正处于风雨交加之时,更不能寒了忠臣的心。
为了获得更多大臣的忠心,孙权思索片刻后沉声道:
“你一会拟一道诏书,封赏子鱼为关内侯。”
是仪见孙权心情貌似不错,连忙躬身领命。
当决定完对周鲂的封赏后,孙权才将目光放在身前御案上的两封奏疏上。
从奏疏的封面可知,两封奏疏中一封是周鲂写的,一封是吕岱写的。
两封奏疏都呈现未开封的状态。
孙权本想先看看吕岱的奏疏,可最后他还是先拿起周鲂的奏疏看了起来。
周鲂奏疏中的内容并不多。
只是孙权在看完后,眉头却皱了起来:
“臣观吕岱有跋扈之态,更有拥兵自重之嫌。”
当看到周鲂对吕岱的这句评价后,近来本就有些疑神疑鬼的孙权,精神立刻紧绷了起来。
孙权派周鲂前去永安,一为宣达诏令,二为监军。
而孙权知道周鲂的为人,他素有智计,若不是瞧出一些端倪,周鲂是不会贸然有这番判断的。
更何况孙权记得,周鲂与吕岱之间还有姻亲的关系。
想到这,孙权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怀着几分疑虑,孙权伸手展开了吕岱的奏疏。
相比于周鲂的奏疏,吕岱的奏疏内容可就长了。
待孙权耐着性子看着时,他的脸色正变得越来越差。
及至最后,孙权的脸上已然是一片铁青之色。
被吕岱奏疏中内容气到的孙权,直接伸手一甩,将吕岱的奏疏甩到了下方的是仪身前。
是仪好奇孙权为何会动怒,他连忙捡起地上的奏疏看了起来。
“汉军势强,恐中糜旸奸计,臣以为不若按兵不动。”
“永安之要,不在柴桑之下。若臣能守住永安,则亦对国家有益!”
孙权冷笑几声后,念出了吕岱奏疏内的部分内容。
“朕是要他宜缓不宜急,可他倒好,竟直接不想动了。
他竟然还敢说什么,将在外诏令有所不受。
他以为那两万余吴军,是他吕氏一族的私产吗?
好个吕定公,好个“忠臣良将”!”
忠臣良将这四个字,孙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见吕岱的话,显然已经触碰到他的逆鳞。
是仪看完吕岱奏疏的内容后,他的脸上浮现了惊色。
“这...”
是仪看向孙权铁青的脸色,心中连道不好。
定公真是糊涂呀!
明眼人都应该看的出来,孙权要吕岱宜缓不宜急,为的不是担心吕岱的安全。
孙权是担心援军会被围点打援,从而令柴桑不保。
哪怕吕岱心有担忧,又怎可透露出不想援救柴桑的心思呢?
这不妥妥触碰到孙权的底线了吗?
要知道之前同样受到诏令的吕范,也曾送了一封奏疏。
尽管孙权同样要吕范宜缓不宜急,可吕范在奏疏内还是表现出一副急切的模样,保证待兵马集结后,就立刻向柴桑进发。
有些话孙权可以说,但身为臣子的吕岱,绝不可顺坡下驴,得寸进尺!
至于“将在外诏令有所不受”这句话,更是有些大不敬了。
是仪与吕岱同为淮北士人,今是仪见吕岱的奏疏引得孙权不喜,他立刻出言维护道:
“陛下息怒,定公跟随陛下多年,一向忠臣爱国,他绝不会有不臣之念!”
“这封奏疏,或许另有隐情。”
吕岱是建安初年就跟随孙权的,数十年的君臣之情在,是仪下意识地怀疑这封奏疏有些猫腻。
是仪的本心是好的,可他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孙权的性格。
孙权性格鲜明,当他信任一人时会恩爱备至。
可要是他怀疑一个人了,那孙权就会让那个人知道,什么叫做刻薄寡恩,雷霆之怒。
数十年的君臣之情,很贵重吗?
“另有隐情?
你是觉得这封奏疏不是吕岱所写?
还是你觉得,心怀鬼胎、出言不逊的吕岱是忠臣,为朕流血的子鱼,为了大吴安宁甘冒生命危险的子鱼,却是奸臣?”
孙权的两句反问,直接噎的是仪脸色通红。
奏疏内的话是大不敬的无疑,要想帮吕岱辩驳,只能在奏疏的真实性上辩驳。
可这两封奏疏,都是周鲂亲自送来的,怀疑奏疏的真实性,就是怀疑周鲂的忠诚。
而周鲂的忠诚...
敢怀疑他的,当初孙权要人冒生命危险去永安时,他怎么不站出来呢?
好,退一万步讲,就算周鲂是奸臣。
可周鲂与吕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两者之间还有姻亲关系,周鲂为何要陷害他?
太多无法讲通的地方,这让孙权怎么会往这方面想。
在驳斥完是仪后,孙权看向是仪的目光亦变得危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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