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郡,建昌城外的深山中。
这处深山地势险峻,环境幽深,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通常情况下,像这种好地方都会容易成为贼寇的聚居所,这处深山当然也不例外。
只见这处深山上下,皆有穿戴甲胄的兵士在把守巡视着,而在山顶更是有着一处占地甚广的山寨。
这时在山寨的大堂内,一位身形彪悍的壮汉,正在负手来回急切的走动着。
走动良久后,看着外界渐渐变黑的天色,这位壮汉的脸上再一次浮现了失望之色。
怎么还不来呢?
这名壮汉名彭绮,乃是豫章郡内鄱阳一代有名的山越宗帅。
彭绮在势力巅峰时,帐下的部众足有数万之众。
虽说那数万之众大多为散兵游勇,但能拉起数万人的散兵游勇,亦可见彭绮在豫章郡内的威望。
当然这两年在吴军的打击下,彭绮的势力有所衰退。
而能让彭绮这位在豫章郡内跺跺脚,都能引发震动的宗帅急切等待的又是何物呢?
那物说来倒也简单,只是一封书信。
可在旁人看来简单的事物,对彭绮来说,却犹如是他的救命稻草一般。
何也?
因为那封书信的主人是沙摩柯。
公安之战后,随着糜旸在世间的名声大噪,沙摩柯的名望也得到了一次暴涨。
不过由于沙摩柯是异族,故而他的名望暴涨,大多体现在荆扬两州的异族人士心中。
彭绮祖上是汉人,但后来彭绮的先祖为发展势力,甘愿成为山越异族中的一员。
上百年的发展后,彭绮打心眼里,早将自己当做山越中根正苗红的一员。
同为异族,当彭绮听说了沙摩柯的事迹后,或为敬仰,或为取经,彭绮曾派出使者前去拜会沙摩柯过。
彭绮使者的到来,让沙摩柯喜不自胜。
谁会不喜欢威名远播的感觉呢?
于是乎一个愿意主动,一个不抗拒,彭绮与沙摩柯在使者的联系下,关系很快变得密切起来。
而借由着彭绮的关系,沙摩柯还与扬州境内许多山越宗帅亦有了联系。
可是彭绮与沙摩柯到底分属两州,哪怕他们二人关系再好,本质上也未产生利益上的联系。
直到前年发生的一件事,才让彭绮与沙摩柯的关系有所改变。
前年彭绮野心膨胀,得到许多山越宗帅支持的他,直接掀起叛旗对抗吴军。
彭绮的突然反叛,打了孙权一个措手不及,数个县城被彭绮顺利地攻下。
可孙权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孙权对彭绮的反叛是十分愤怒的,他自觉打不过糜旸,难道还对付不了山越吗?
于是在孙权的命令下,数支吴军对彭绮的叛军展开围剿,经过将近两年的围剿,彭绮经历数次大败,最后只能携带余部逃到建昌城外。
之所以会选择建昌城,乃是建昌城距离荆州的长沙郡颇近——为了活命,彭绮是做好了背井离乡的打算的。
而就在彭绮想着要不要进一步逃往长沙时,彭绮得到了沙摩柯率军坐镇长沙的消息。
这个消息不仅打消了彭绮心中的惊慌,还让他产生了一个想法。
彭绮的势力根基在豫章郡,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彭绮是根本不会想着逃离豫章郡的。
而沙摩柯坐镇长沙的消息,给了彭绮新的希望。
过往的数次战败,让彭绮意识到单凭他的兵力,想对抗吴军是很难的事。
但要是他能引来外援呢?
彭绮之所以会冒着生命危险,想着反叛孙权,很大一个原因在于彭绮的兄长彭虎,曾死在吴军手中。
既是为了复仇,彭绮看重的是如何打败吴军,至于用什么办法,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而天下人都知道,吴军最怕的人是糜旸。
在这样的想法下,彭绮直接派出使者联系了沙摩柯。
彭绮之所以不直接派使者联系糜旸,一是他与糜旸的身份差距过大,他的使者根本就见不到糜旸。
二是在彭绮的心中,他认为沙摩柯乃是糜旸至关重要的心腹。
彭绮会如此觉得,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就不提公安之战中的往事了。
在沙摩柯回到武陵郡后,每次他设宴款待来自荆州的好友使者时,为了表示对糜旸的敬重,沙摩柯都会率先请出糜旸的画像挂在身后,三拜九叩后才会正式开席。
不止三拜九叩,沙摩柯还特地在他的故乡中建了一座小庙,平时用来放置糜旸的画像。
更重要的是,每次一设宴,喝了酒的沙摩柯就经常满足的说道:“俺之护汉将军,乃大司马所赠也!”
对于常人来说,护汉将军的头衔,寓意不同凡响。
以往似这般带有特殊寓意的头衔,是根本不会落在沙摩柯一个异族人头上的。
而糜旸却能“力排众议”,将这份沉甸甸的荣誉安在沙摩柯身上,这还不能证明他与沙摩柯之间关系非凡吗?
在使者第一次回来,对彭绮言及沙摩柯与糜旸的关系时,彭绮的第一反应是沙摩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可彭绮在得知沙摩柯竟做出私自立庙的举动,还未曾受到责罚后,他就不得不相信沙摩柯与糜旸之间的关系。
彭绮祖上是汉人,他自是知道以大汉礼制,唯有帝王才有资格立庙。
沙摩柯的行为无疑是大不敬。
可就算这样,沙摩柯还能蹦跶的好好的,这从无形间体现了,糜旸有多维护沙摩柯。
在将沙摩柯视作糜旸至关重要的心腹后,为了复仇,亦为了活命,彭绮会派使者向沙摩柯言明自己的心意,实在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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