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糜旸的真实目的后,现在张合的头脑犹如一团乱麻。
张合不禁联想起,上一次他与糜旸会面时的情景。
联想起往昔后,张合抬头用混乱的眼神看向糜旸,他开口问道:
“大司马一开始派石苞前往永安,为的就是今日?”
面对张合的疑问,糜旸觉得现在再没有瞒着张合的必要,所以他点了点头。
可糜旸的这一点头,更让张合混乱了起来。
张合是热爱分析谋略的人。
现在他的这个爱好,却彻底带乱了他的思绪。
“让石苞前往永安,让天下人都知道您必支援永安的决心。
这样一来,陆逊就不敢大意,而为了最大程度保证永安无忧,他就会联系曹休出兵。
曹休一旦出兵,大司马您就有了率军北上的缘由,您的这个举动,在陆逊看来,也只会认为这是您的无奈之举,而不是会想到这是您计划中的一环。
待您率军抵达义阳郡后,您见曹休无求战之心,便想着化被动为主动,以拿下博望为破局的关键。
因为您知道博望一丢,曹叡必定惶恐。
这时候的曹叡,就犹如前段时间的陆逊。
为了保证许昌万无一失,曹叡也会学陆逊一般,以吴军为外援。
只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陆逊就会有很大可能,率军主动袭击荆州腹地,从而被您找到击破之机!”
张合一句句的将糜旸的全幅盘算给讲清楚。
待讲清楚后,张合紧紧盯着糜旸,他下意识不可置信地说道:
“唇亡齿寒,是春秋流传下来的至理,早已经深入人心。
而您就是想利用这一至理,来达到诱吴军深入的目的。
大司马,您对人心的把握,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随着说出糜旸的全幅盘算,张合的思绪也渐渐恢复正常。
而张合的思绪恢复正常后,他对糜旸展现出的谋略,真的有五体投地之感。
以一座永安城为契机,又以人心为基础,糜旸谋划出了一盘,足以让吴军步入死地的棋局。
这样的智慧,这样的气魄,如何能不让张合拜服。
但张合却还是有一点不解。
“人心向来多变,要是陆逊与曹叡,不按照大司马您的设想去做呢?”
虽说唇亡齿寒是至理,曹叡与陆逊也不是愚钝之人,但正如张合所说的那般,人心多变。
没人能保证糜旸事前的推想一定都会成真。
万一要是某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呢?
听到张合的疑问后,糜旸笑了一声说道:
“对大汉来说,纵使曹叡与陆逊不按孤的设想去做,又会有什么损失呢?
要是陆逊不向曹休求援,那么孤便可专力向东。
东吴水军虽然难战,但孤亦并非不敢战。
无非最坏的结果是,孤错失了攻取永安的机会而已。
而要是曹休有求战之心,或是你奇袭博望失败,再或是曹叡不向东吴求援,那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曹休敢求战或是你奇袭博望失败,孤就亲手布置防线,然后再率军驰援永安。
而若是你拿下博望后,曹叡不向东吴求援,再或是陆逊看穿了孤的计策,孤大不了就一心谋划攻取宛城之事。
宛城能拿下,对大汉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胜利。
无论是哪种情况,孤都会因势利导,不会让大汉的利益蒙受损失。
保证了这一点,孤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完心中的想法后,糜旸沉默了一会,但随后又说道:
“仲容在永安,孤是不可能见死不救。
但见死不救,与努力了却没救到,并不是一回事。”
这两句话,糜旸说的有些沉重。
张合也懂了糜旸话中的意思。
在糜旸看来,无论曹叡与陆逊采取什么应对措施,他都有办法保证大汉的利益不受损。
可那些办法中,无疑都将救援石苞一事,放在了最后。
要是一切都按最坏的情况发展,也许糜旸在最后依然会义无反顾的率军支援石苞,可结果也会是一场徒劳。
但这也算全了糜旸的信义。
至于石苞的生死.....
这也是糜旸语气沉重的缘由。
但糜旸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先是大汉的大司马,先是刘备临终托孤的辅政大臣,他与石苞的君臣之分,在这两者之后。
以一人的生死为代价,来尽可能为国家谋取利益,这样的事,糜旸愿意去做,他当年更是亲身做过。
从那夜与石苞的对话可知,石苞也是愿意的。
“石仲容,器无双”,从来就不是一句谬赞。
而糜旸的抉择,让张合从糜旸的身上,看到了似曾相识之感。
张合这一刻才隐约明白,为何当年刘备手下不缺谋臣,良将,但在遇到法正后,才真正有了一飞冲天之势。
原因就在于法正如糜旸一般,他本人相信情义,可从不迂腐于情义。
当为则为,何惜其他?
这样的作风,与当年的武帝更是有着许多相似。
想到这,张合看向糜旸的目光,带上了一些其他的色彩。
但张合却很好的隐藏了心中的某些想法,他现在将注意力都放在一件事上:
“大司马以为陆逊会何时动?
我军接下来的行动,又该怎么走?”
张合的这个询问,倒是让糜旸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按时间推算,就算曹叡得知博望丢失的消息后立即派出使者,但那使者可能还没到达建邺。
我们不用着急,当消息送到孙权手中后,该急的应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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