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都知,有动静。”候思良刚刚加完赌注,一个名为季平的乐工跑过来向他汇报。
季平乐籍出身,是左教坊的一员,擅长琴瑟,技艺属于不好也不差的那种,想靠着大树好乘凉,于是成为候思良的心腹。
“有什么动静?”候思良连忙问道。
刚刚又筹了二百贯下注,候思良可以说倾尽所有,现在最重视郑鹏的一举一动。
季平忙说:“郑乐正从花芽堂挑了一百名孩童,说要训练他们比赛,还说这里太吵,经得教坊使同意后,带到外面训练去了。”
“什么,带到外面训练?”
“是啊,丁门令带了几个人跟着,此外还有三名女乐官陪同。”
候思良哈哈一笑,无所谓地说:“算了,由他去,估计知道自己要输,没点动作也不好,就装模作样。”
这个郑鹏,真是病急乱投医,自己开玩笑说让他去花芽堂挑人,没想到郑鹏还真去了。
那些乳臭未干的孩子,能干什么?表演在地上打滚还是流鼻涕?
就是做样子也找个靠谱的啊。
也好,郑鹏在破罐子破摔,估计是想着放弃,想到比赛完后能少一个眼中钉,还有一笔丰厚的彩金,候思良的心情开始阳光起来,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光阴似箭,时间过得很快,三天的时间好像一眨眼就过,宜阳坊的百姓惊喜的发现,原来吵吵闹闹的左教坊好像消停了,他们不知道,左教坊的人,绝大部分都聚在教坊的风宫厅内,等着看比赛。
新任乐正郑鹏和都知候思良之间的较量。
左教坊有五个大型的演奏厅,以五声音阶宫、商、角、徵、羽命名,分别是风宫厅、雨商厅、雷角厅、电徵厅和雾羽厅,其中风宫厅是最大的演奏厅,最多可容纳三千人同时演奏,郑鹏和候思良的比赛场地就设在这里。
候思良带着自己的队伍到场时,郑鹏还没有到,也不管那么多,让人按队列排好,为一会演出作准备。
为了这一天,候思良提前做了不少功夫,让所有参与演出的人员都换上崭新服饰,盛妆打扮,昨晚还提前一个时辰让艺伎休息,早上取消早练,养足精神的艺伎们,一个个精神抖擞,信心满满。
比赛开始时间是午时一刻,眼看快到午时了,可郑鹏还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姓郑的还没来,好大的架子。”候思良有些不乐意地说。
“就是”季平附和道:“候都知,会不会是姓郑的知道自己输定了,怕出丑,不敢来比,直接认输?”
候思良冷笑地说:“某倒希望他来,看看他玩出什么花样,听一只猴子没什么意思,但是看着一个猴子出丑,那倒有趣多了。”
“嘻嘻,那是,没有绿叶衬托,总是少了些趣味。”季平讨好地说。
“候都知,准备得如何?”这时教坊使钱公公走了过来,开口问道。
候思良还没有开口,一个圆脸大耳的胖子走过来,笑呵呵地接过话头:“某想,候都知已经准备得相当充分,志在必得了,对吧。”
说话的是副教坊使王文举,说话间,还不忘对候思良挤了挤眼。
候思良下注买自己赢,加起来足有四百多贯,教坊的圈子就这么大,作为设局的庄家,王文举对此了如指掌。
要是没信心,肯定不敢投这么多。
“不敢,王副教坊使言重了,某会竭尽全力。”候思亮有些谦虚地说。
钱公公左右看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郑乐正呢?”
“还没到,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候思良应道。
季平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平日少来就算了,现在是比赛,还要两位教坊使等他,真是过份。”
钱公公瞄了季平一眼,然后嘿嘿一笑,不以为意地说:“没事,都是自己人,不用讲那么多规矩。”
郑鹏是请来帮忙的,就是俸禄也是变相孝敬了钱公公,而这次比赛,候思良为了赢,前面把精干差不多都挑完,后面硬是又挑了一百多人,给郑鹏留下老弱病残不说,快要比赛了,还跑来说不能有教坊外面的人,免得影响不好一类。
想赢是好事,就是吃相实在太难看。
还有,高层在说话,那个季平算是什么东西,哪里轮到他泼脏水?
看到钱公公不太高兴,候思亮马上说:“就是,自己人没那么规矩,再说还没到时辰呢。”
王文举突然笑着说:“一说曹操,曹操就到,郑乐正来了。”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郑鹏戴着墨色幞头、身穿一袭青色襦袍,笑着朝众人走来,在他身后跟着一群天真可爱的孩子,要不是在场人都认出郑鹏是教坊的乐正,还以为他是一个孩子王呢。
在场人看看郑鹏,再看看候思良,不由暗自感叹一下,很多人心里都是一个想法:郑乐正怕是要输。
候思良明显很重视这场比赛,头发梳得纹丝不乱,还抹了茶油,显得油光可鉴,一袭深青色的官服浆洗得笔挺,面露笑容眼含自信,就是他麾下的乐工女伎,一个个衣着鲜艳、统一,精神饱满,感觉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随时可以冲锋陷阵。
而郑鹏这边,众人看到都暗暗摇头。
郑鹏的衣着很随意,感觉不像是来比赛,而是来看戏,而他所训练的人,都是六到十岁的小孩子,一个个天真可爱不假,可是衣裳五颜六色,各有各穿,走路的时候乱成一团,有的还偷偷说话,给人一种有组织、无纪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