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镇。
地下血池的入口,漆黑中带着一抹血红,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口。
“带进来吧。”
苍老但略显无力的声音,像是位风烛残年的老者。
“是。”
斯威很恭敬的行礼,看向身后的周舒,小声道,“杨大人,你可以进去了。”
周舒点点头,快步直行,面对等待着他的大魔君,就像回家一样自然。
等周舒走进通道,斯威立刻堵住了门,松了口气,有点庆幸,也有点担心,庆幸的是终于完成了大魔君交待的任务,担心是怕周舒把事情说出去。
通道不长,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凝实到结了水珠的血雾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庞大的头颅浮在血池上。
嗯,只是一个头颅,就比小苏大了几倍。
应该就是希山大魔君吧,闭着眼,很疲乏的样子,但体内涌动的魔力却是掩饰不住的,稍微估计一下,这位希山大魔君的实力很强,如果拿外面的斯威相比,大概就是一个打四五个的水平。
同样是大魔君,差距还真是不小。
难怪希山界的魔族都说希山大魔君有成为魔尊的可能,看来果真如此。
“你带走了小苏?”
希山睁开了眼,只一线,就有红光透露出来,而眼睛完全睁开时,就像两盏硕大透亮的红色明灯,在浓郁的血雾和血池中也显得格外分明,细看去,却像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说话时,血海波潮涌动,一股庞大的压力随之而来,让人心神不自觉的颤栗。
周舒很平静的站着,“大魔君不是都调查出来了,还问这个做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
希山注视着周舒,眼里的血海翻起百丈浪涛,杀意和魔力混在一起,似是随时都要冲出来。
周舒只当没看见,“我这次来,是和大魔君谈生意的,我有一大批魔兵想要处理。”
希山愣了下,很难不愣,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修行者,一个金仙被抓到这里,竟然敢不在意他的威胁,还大言不惭的和他谈生意,这是脑袋比我们魔族还傻么,这样的人,是怎么把小苏骗走的?
到底是希山界最具智慧的人,他很快定下神来,“斯威他们没教你什么是礼貌么?”
周舒顿了顿,“斯威啊?他们很礼貌。”
希山又愣了下,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斯威很礼貌?斯威和礼貌这个词完全就不相干啊,不管他怎么教,斯威都是那么粗鲁,不懂任何礼仪,除了对小苏就没见过斯威对谁笑过,能对一个修行者礼貌?这根本不可能,难道这家伙是被斯威他们虐傻了?
到底是魔族,下手不知道轻重,要是打坏了,可就麻烦了。
周舒看着希山,似有所思,“大魔君,我是个商人,也很有诚意,这批魔兵你可以先看看,仙玉不够的话,可以用材料来替代,我时间不多,要是你没想法,我就去其他魔界了。”
真的傻了,和魔族豢养的魔猪一样,除了吃什么都不知道,哪怕身体被切成了两半却还在吃。
希山暗暗叹了口气,脸上浮起怒意,大喝道,“斯威,你给我滚进来!”
咕咚咕咚的声音一路传过来,斯威真的是滚过来的,碰到血池才停下来,站定后很是夸张的拱了拱手,颇显惶恐,“希山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希山一时压不住怒火,血池都翻涌起来,喝道,“你一世都上不得台面,拱手是仙界的礼仪,你对我用什么?”
“忘了,忘了。”
斯威忙不迭的点头,小声道,“下次保证会记住的。”
希山勉强压下怒意,沉声道,“我让你办的事,你就是这样给我办的?”
斯威诧异道,“怎么了,希山大人,这不是把他带来了么?不可能有错的,我们几个人都认出来了,就算我会错,其他人也不会都错啊,要不,我让他们再看看。”
“我要的是完好的人,而你给我带来的是什么,一个完全弄不懂情况的魔猪吗?”
希山闭了闭眼,忍住想要按死斯威的冲动,“我叫你不要动手了,对付一个金仙,你用得着动手?这样脆弱的修行者,被一点魔力侵入识海都要完蛋,你怎么就不明白!”
“怎么可能!?”
斯威惶然的看了看周舒,拼命摇头,“他怎么会是魔猪呢?哪怕我们这些人都是,他也不应该是,就算大人你也是魔猪,他也不会是,如果他真是魔猪,难道我们几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一个魔猪?”
“你说什么!”
希山气得发抖,但听到斯威最后一句话,却是定住了,“你们加起来,也打不过他?”
“是啊……”
为了摆脱自己是魔猪这个指责,斯威也是竭尽全力了,连比划带说话,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除了那紫甸大魔君是自己杀死这件事之外。
希山不是斯威,前几句话就明白了原委,剩下的时间都在观察周舒。
这个很淡定还带着笑意的年轻修行者,还真是不一般呐,他很信任斯威,斯威很蠢也很怕死,但在判别对手能力方面绝对是个人才,整个希山界也没有几人相比,既然斯威完全被周舒折服,那就说明周舒真的有这份实力。
希山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是,西山大人。”
斯威不住后退,走到通道前还喊了一声,“大人,我真的不是猪……”
希山的目光落在周舒身上,已经把周舒当成了值得尊重的对手,“那么,你真的是来和我做生意的。”
周舒很认真,“是啊,我是个商人,大魔君如果我调查过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希山点点头,缓缓道,“我们先不说生意,你为何要带走小苏?只是因为她能帮你忙,你不可能不知道,她是我的什么人吧?”
周舒很坦然,“小苏是大人的子嗣,不过,恕我直言,大人留下她,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这么说,你还是为我好了?哈哈哈!”
希山倏然站了起来,身躯比周舒想象得还要庞大一些,立在那里就跟座山似的,脑袋戳到了屋顶。
居高临下的看着周舒,威势十足。
周舒没动,对魔族的喜怒无常,他早已习惯,即便希山已经算是魔族中控制情绪的佼佼者,但也不过如此。
他更在意的是,希山虽然站了起来,但血池的水没有漫出来也没有陷下去,这很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