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天与罗生天三年一度的法术比试,被称作道法会。道法会举办的初衷,只是法术交流,共悟天道。到后来,逐渐演变成双方昭显实力,争强斗狠的法术比拼。
道法会这一天,北境大大小小的门派陆续赶来,一睹盛况。
通杀城内,早已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天空也被成千上万的坐骑遮盖,变得一片昏暗。
法术比试就在城南的碧菌坪举行,传说这里原本是荒芜的沙地,仙人骑鹿从半空经过,鹿嘴里叼着的菌菇落地生根,化作一棵棵青碧色的石菌。石菌茂密成林,高挺耸立,千姿百态,诺大的伞形菌盖层层覆盖,绵延成一座天然石坪。
碧菌坪四周,水泄不通,挪脚的空地也没有。我快被挤夹成松软的馅料,好不容易才伸直了腿。眼中尽是黑压压的人头,耳畔尽是“嗡嗡”的嘈杂声。时时可以见到捂着小腹,脸憋得通红的人、妖,为杀开一条小解之路,汗流浃背,痛苦不堪。
“幸亏少爷你有本事,否则花了钱还来不了。”鼠公公趴在我的肩上,累得直喘粗气,鼠须也被挤掉了好几根。
通往碧菌坪的各条道路,被妖怪们层层设卡,除了缴费之外,还必须登记详细的个人资料、派别,反复确认后,才给予通行,俨然把通杀城当作了魔刹天的后花园。要不是我施展神识气象术,根本混不进来。
“这一次道法会,魔刹天才是真正的赢家。”我心中暗忖,妖怪们登记各派各人的详细资料,等于普查了一遍北境大大小小的实力分布,为一统北境提供了宝贵的战略情报图。
碧菌坪上,清虚天、罗生天各大名门早已齐聚,形成经纬分明的两大阵营。罗生天十大名门掌教尽数到齐,个个衣饰华贵,涂脂抹粉。无颜、花生壳、屈玲珑这些老熟人赫然在内。我在脉经海殿一干女武神中反复搜寻,没有发现海姬,不免有些牵肠挂肚。
鼓乐齐鸣,在无数礼炮烟花的轰鸣辉映下,道法会终于拉开了序幕。
“道似天渊无尽底,惜乎人力有穷时。”大光明境的掌门珠穆朗玛长叹一声,脸上露出缅怀之色:“转眼又是三年,清虚天前各大掌门的雄姿英风还历历在目。奈何道法无限,人命却有限。故友们纷纷仙去,令人扼腕叹息。”浑厚平稳的声音并不响亮,但清晰可闻。
我暗暗好笑,不愧是罗生天的第一人,揭人伤疤还搞得情深意重。听了珠穆朗玛的话,几个新任的清虚天名门掌教都露出忿然的神色。
“掌门这话说错了。”公子樱淡淡一笑,引来下面无数女子的尖叫。在他身后,站着庄梦和一些新任的名门掌教。碧落赋的护法雷猛、冰镜侍立在公子樱两侧,我依稀瞥见一方雪白的袍角,想要再瞧,又被碧落赋的众多门人遮挡住了。
“错在何处?”珠穆朗玛不动声色地反问:“愿闻掌门高见。”
公子樱曼声吟道:“掌门说道法无限,我却说人心无限。哪怕生命被困在一个小小的蜗壳里,心依然可以成为拥有无限虚空的主宰。何况众多故友虽已仙去,但清虚天后继有人,众志成城,薪尽火传,哪有中止的一天呢?”还没有开始法术较量,双方已经展开了道法的唇舌之争。
“以在下拙见,应该是——”公子樱手指勾动,拨得琵琶声铿锵激昂:“心似天渊无尽底,惜乎道法有穷时。”
这两句说得意兴飞扬,气魄过人,引来雷鸣般的喝彩。
公子樱风度翩翩地向人群点头。半空抛满了缤纷的色彩,女子们将手中的奇花异草珍果掷向公子樱,如痴如醉地叫着他的名字。就连许多女妖,都开始骚首弄姿,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
“真是让人羡慕啊。”鼠公公伸长了脖子,咕哝道:“其实老奴当年的风采,并不比他差多少,想和我订亲的母老鼠一窝一窝的。”
我心情复杂地望着公子樱,碧菌坪上多的是俊雅风流的人物,但他一个人就夺去了所有人的光彩。他仿佛站在了最高处,身上笼罩着璀璨夺目的光环。
碧落赋门人个个露出自豪的神色,自从逼走楚度以后,公子樱的声名达到了顶峰。哪怕是罗生天的人,投向公子樱的目光也充满了尊崇。
鼠公公摇摇头:“楚度就算一统北境,也不可能像公子樱那样,得到大半个北境的拥护。”
我哼道:“楚度是为了自己而活,公子樱是为了别人而活。瞎子都能看得出,他对甘柠真图谋不轨。换作我是他,会毫不顾忌掌门师叔的身份,向甘柠真表白爱意。”
鼠公公嘻嘻一笑:“少爷今天没喝醋吧?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老奴凭心而论,少爷和甘仙子才是天生一对。”
“有海姬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喃喃地道,目光却又忍不住,搜寻那一袭白色的道袍。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女子们呼叫公子樱的声浪才渐渐平息。
“碧落赋若是广开门庭,天下的女子恐怕都要赶去清虚天了。”见珠穆朗玛被公子樱夺去了风头,牛郎娇滴滴地笑道。这本是一句眀褒实贬的揶揄,却引来场下女拥笃们的欢呼雀跃,甚至有一群狂热的女子齐声高唱:“碧落赋的天是明朗的天,碧落赋的人民赛神仙。天下美女爱碧落呀,公子樱的传奇说不完。呀呼嘿嘿一个呀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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