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进入广南看守所之前的旧事。
王桥和吕琪一起从广南回到静州。
吕琪准备带男朋友回家拜见父母。由于担心父母态度不好,她提前回家试探父母的口气,结果被父母态度强硬地拒绝,明确表态不允许王桥进家门。
王桥住在烟厂宾馆,等到晚上十点钟,传呼机终于响了起来。他猛地翻身起来,看到了传呼机上公安局家属院的公用电话号码,便以最快速度从烟厂宾馆冲向公安局家属院,远远地看到公用电话外的吕琪。
吕琪穿了淡红色的连衣长裙,站在行道树前面,道:“别跑这么快,地上滑。”
王桥喘了几口粗气,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们不想见你,不让我带你进家门。”吕琪想到平时宠爱自己的父母,感到了些许委屈。
虽然王桥早有所料,胸口还是被仿佛被刺了一刀,他见吕琪面有忧色,稳了稳神,道:“李海犯了**罪,已经被关在静州看守所。相比较此事,我觉得不准我进家门就算是小事了。”
吕琪果然被转换了注意力,倒吸了一口凉气,询问了具体情况,感叹道:“当年我们几个在广南的静州人,就是他最不喜欢到夜总会,没有想到坐做这种事情。”
王桥苦笑道:“我们做业务的,也不想经常泡在夜总会。但是没有办法啊,要想加深与相关人员的关系,总得投其所好,有些人就喜欢到夜总会去玩。”他见女友紧锁眉毛,道:“我这人是常在河边走,可是绝对不湿脚,这点你要放心。”
“如果不相信你,也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了。”吕琪握着王桥的手,又道:“对不起了,我爸才从被审查的状态解脱出来,心情不好。过一段时间,我再给他说这事。”
王桥道:“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吕琪道:“不管他们是什么态度,反正我要和你在一起。”
王桥握着吕琪的手,心潮澎湃,他恨不能马上将吕琪抱在怀里,只是小卖部有几个大婶站在门口,正朝着这边张望,他不敢有小动作,“下午,我买到了火车票,你什么时候走?”
“我妈要做手术,等到过完春节,她做完手术,我再回广南。”
王桥利用黑暗作掩护,用隐蔽的手法摸了摸吕琪的腰肢,道:“我理解他们,谁都想让女儿过得好一些,只是他们对成功的标准有些沉旧。琪琪,你放心,我一定会成功,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接纳我。”
“我相信你能成功,深信不疑。”吕琪说到这里,停顿下来,腰间的轻微抚摸让她的身体燃烧起来,她同样渴望男友的爱抚。
“这里过往行人多,我们到院子里面去,那里面树木多,安静。”
市公安局大院是权力的象征,王桥怀着忐忑之心走进院子。院门的守卫如摆设一般,根本没有理睬进出之人。
“我们家在那里,三幢,四楼,阳台那边就是我的房间。”
王桥顺着吕琪指示的方向,找到了那一扇发着微光的窗,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透过了窗子见到吕琪在屋里生活,“我终究有一天,会堂堂正正地走进你的家门,和你在那扇窗里生活。”他又开了个玩笑,道:“干脆等到你爸妈上班或者外出时,我去提前感受一下。”
吕琪扬起手,打了王桥一下,道:“你这人真坏,到了这个时候还开玩笑。”
在院中长着不少粗壮的大树,树干笔直高耸,树叶繁茂。静州市公安局家属院是有悠久历史的家属院,解放后不久就开始修建,原先是在城郊修了少量平房作为解放军的营房,后来逐步扩建,成为公安局的家属院。在八十年代,平房改成楼房,楼房由一幢变成了几幢。如今整个大院有十六幢家属楼,由于是前后修建,并没有统一规划,楼房分布得较为零乱。到了九十年代,一道围墙将十六幢楼围住,就形成了别具一格的世界。
吕琪将王桥领到一个角落里,这里大树成林,林间的石凳子隐藏在灌木丛中,是一个茂密灌木形成的死角。
王桥见到一个圆球模样的树,问:“这是什么树?模样怪怪的。”
“鸭脚木,从我记事起就在这里长着。对了,你买的什么车票?硬座票,要三十几个小时,你怎么不买卧铺?”
“我想买卧铺,售票员不卖给我。”
吕琪嗔怪道:“静州不是始发站,每趟车的卧铺票都不多,我舅在铁路上工作,本来可以给你买卧铺票。现在买了票就只能上车找列车员补票。列车上小偷挺多,要注意保管好自己的钱。”
王桥道:“我又不是纨绔子弟,就是在火车上坐三十多个小时,有什么大不了。我急着到广南去也是有原因的,必须要将关键人物搞定。”
吕琪心疼地道:“别人都是回家乡过春节,你还得在春节赶回广南。凭着你这种态度,肯定会成功。”
坐在石凳子上,眼睛可以盯着不远处的窗户。他们处于黑暗中,能够清楚地看到窗户里的情况,而窗户里的人很难看透黑暗。两人说慢慢就靠在了一起,拥抱着,互相急切地抚摸。
一位行人走过,脚步声让两人惊醒,停止了行动。
王桥见鸭脚木背后的围墙还有些空间,在吕琪耳边说道:“到围墙边上去。”牵着吕琪的手,从两颗硕大的鸭脚木中间穿过,来到围墙处。王桥背靠着围墙,眼睛平视着前方,用这种姿势就能在亲热之时准确看见树木外面的动静,不至于有人闯入而发生尴尬。
王桥的**就如在烈日下被暴晒的海绵,遇到水便无法遏制。他手如轰炸机一般,所掠过之处留下了猛烈温度,轰炸完后背和小腹,又集中火力进攻饱满的胸前蓓蕾。
吕琪绵软无力地靠在王桥怀里,随着那轰炸机的狂轰猛炸,她的身体燃烧起来,尤其是小腹有一团火在燃烧。当蕾丝小裤褪下之后,有力的冲刺如约而至,她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
这一次**是在如此惊险的情景之下,两人在短时间内几乎同时到达了高。潮。
高。潮结束以后,两人静静地依偎着,都没有说话。
电视声从窗内传了出来,成为背景声。
当身体和心灵都平静下来,王桥对贴在怀里的吕琪道:“过完春节,你就早点回广南。”吕琪道:“手术结束,我就回来。”
两人在鸭脚木前拥抱着谈起家事,然后依依不舍地吻别。
在吕琪的注视中,王桥走出了市公安局家属院,公路的路灯明亮,前面是光明一片,背后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出门时,影子越拉越长,直至融入了黑暗之中。
王桥彻底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吕琪失去了爱人的踪影,心情灰暗起来。
在四楼的窗前,吕忠勇和妻子李艺正在往下窥。吕忠勇道:“小云接到传呼以后下楼的,她一般将传呼都放在床头柜上,刚才我看了看,床头柜上没有传呼,我敢肯定百分之一百是那位在广南打工的人到了。”李艺懊恼地道:“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到广南,你们父女一个样,都是犟拐拐。我要下去找找,天这么黑,外面又不安全。”
当初吕琪到广南,主要原因就是吕忠勇涉黑被纪律机关和检察机关调查,“涉黑警察”这个名声让吕琪不愿意留在这个院子。吕忠勇总觉得亏欠了女儿,他拉住了李艺,道:“你到哪里去找?小云带着传呼,你给她打个传呼。”
李艺打完传呼,心神不定地道:“如果那个小伙子缠着吕琪,我们应该怎么办?”
吕忠勇又走到窗边,看着黑黑的窗外,道:“怎么办,凉拌。关键是我们要给小云找一个好工作,不再去广南,离开了那个环境,他们自然就成不了。”
李艺摇了摇头,道:“男子痴一时迷,女子痴无药医,小云很重感情,我担心她走不出这一段感情。”
两人议论了一会儿,防盗门传来开锁声,李艺快步来到门口,将拖鞋递给女儿,道:“这么晚,到哪里去了?”她发现女儿脸上犹有泪痕,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她正在说话,肩膀被丈夫拍了一下,吕忠勇用平静的声音道:“大家早点睡觉,明天姑姑要过来,她带了些消息过来。”
吕琪弯腰穿上拖鞋,问:“什么消息?”
吕忠勇道:“暂时保密,到时你就知道了。”
吕琪也没有心情打听到底是什么事情,洗漱完毕,坐在窗边,望着远处山坡上闪闪发亮的“静州烟厂”大字,暗道:“不知我和王桥有没有结果,我真的好爱他。”
在静州宾馆,王桥在临睡前,也站在窗前朝着公安局家属院望了望,他的心情与吕琪不一样,除了对女友的眷恋,更多是对未来的憧憬和迷茫。
“王桥,在想什么?看你样子有心事?”杨红兵拿着香烟进来,打断了王桥的思绪。
王桥道:“胡思乱想。”他接过烟,点燃,轻轻地吸了一口。
王桥很想向杨红兵打听吕琪的下落,随即又想到“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这首经常念的诗,便将打听的念头摁死在肚子里。
(第五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