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波道:“我有个同学就在巴州当律师,让他出手,我在背后当参谋,应该没有问题。”
王桥听到巴州两个字,立刻否定道:“邱家老大在巴州市检察院,邱家老二在县局,都是政法系统的,你用巴州律师极有可能放不开手脚。有没有在其他地方的,最好是省城南州的,这样没有压力。”
赵波脑袋还是很灵光的,他明白邱家的手能伸到巴州,却伸不到南州。他没有思考,立刻说出一个名字,道:“杨三火。我们班同学来自天南海北,留在山南的不多,当律师的只有三人,那就让南州的杨三火来。”
在山南大学,中文系和法学系是紧靠着,王桥基本上认得赵波的所有男同学,纳闷道:“杨三火是谁,我怎么没有印象。”
赵波道:“杨焱,是女同学,短头发的那个,你曾经见过。”
王桥道:“就是那个挺泼辣的那个?”
赵波道:“就是她。她办事能力挺强,是有资格证的律师。我们关系比较好,请她出马没有问题。”
提起杨焱,王桥不由得想起以前的苏三妹,从苏三妹到吴培,再到杨焱,赵波喜欢的女人其实都是和苏三妹一个类型的。
“蛮子,你的表情有些怪,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何操作这事。”
“不对,你似笑非笑,一脸奸笑。”
“苏三妹和杨三火长得有点象啊。”
“喂,不要提苏三妹,硬是那壶不开提那壶。”
“好吧,不提男女私情,我们谈事。那你就跟杨三火联系,看她愿不愿意接招,这事没有多少报酬。”王桥又道:“从时机来说,应该是等到拘留结束以后,先与当事人见面,取得当事人支持才行。如果当事人不敢打官司。也白费。听你的说法,这个环卫工人很懦弱。”
赵波道:“我问过那个环卫工人的情况,他们家里挺困难,老婆是个老病号。家里还有一个老的,很缺钱。诱之以利,他肯定敢干。”
王桥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得说清楚,此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至少摆在桌面上是如此。”
赵波笑道:“你这是欲盖弥彰。如果真要和邱家那个公安局的头头对阵,光靠打官司影响不大,还得靠胖墩新闻社的力量出马。有些记者天天在找劲爆的新闻线索,嗅到这个环卫工人状告公安局的大戏,肯定会不顾一切扑上来。”说到这里,他想起那个副局长被弄得焦头烂额的场景,故意发出一阵阵得意的“奸笑”。
王桥瞅着赵波的笑容,道:“你还真是吃这碗饭的人,如果当初同意你父亲的想法,分到司法局。倒是浪费你这份烂脑壳。”
“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我已经颓废了两年时间,现在总得要从低谷爬起来。蛮哥相信我,我就从此事开始重振雄风,证明自己不是窝囊废。”赵波又道:“蛮哥的担心是对的,除了钱以外,我还有其他办法。这事你就要不参加了,交给我去办就行了。”
从赵波在大学新生军训时为了苏丽摔倒军训教官之事,可以看出其性格中有偏激且不计后果的一面。王桥有些担心,道:“你不能乱来啊,如果乱来,这事不做也罢。”
赵波道:“放心吧。我毕竟是山南大学法学系的毕业生,分寸还是有的,一切都在法律和政策允许下进行。绝对不会有任何违法行为,但是会让公安局感觉很难受的。这事就当成我事业的起点吧,你就别具体管。”
两人在客厅里摆开了战场,吃烧腊。喝啤酒,剥花生,谈往事,聊前途。
赵波喝酒有些类似于巴州一中复读班的包强。包强身体严重缺少解酒酶,基本上不能分解酒精,属于一杯倒的角色,而且喝酒就控制不住自己,总要闹事。相较于包强,赵波身体里还有些解酒酶,只不过稍有欠缺,所以酒量比较浅,容易喝醉。
一瓶啤酒下肚,赵波开始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大学四年,我都是在失恋状态下渡过的,现在想起来我真是他马的太蠢。我这人长得不丑,虽然只有一米七多一点,这身高在山南还是可以的。学校是山南大学,全省一流,专业是法学,至少比中文强吧。我就奇了怪,为什么谈恋爱就不顺了。苏三妹和我从小长大,为什么就非得和不认识的陌生人牵手。”
王桥劝道:“你是当局者迷,正因为你和苏三妹从小在一起长大,所以才不容易谈恋爱,这叫做远香近臭。我们常开玩笑,太熟了不好下手,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赵波眼睛开始泛红,道:“现在回想起来,山南大学确实是美女如云,我白白地蹉跎了四年,不,是五年。”
王桥再劝:“我们两个是难兄难弟,大哥莫说二哥,一对苦瓜。我的条件也不差啊,还不是这样。”
“你少跟我鬼扯,那个大波美女楚小昭就一个劲地追求你,只要你点点头,她肯定就会扑到你怀里。你和我是不一样的。”赵波道:“然后就遇到吴培,她********想要出国,难道国外就是天堂,国内就是地狱,我真搞不明白,女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王桥仰头喝了一杯啤酒,道:“人各有志,岂可强求。男人还得有自己的事业,有了事业,何患无妻。”
“和蛮哥比起来,我太幼稚了。我以前没有深刻地意识到刚才你说的这句话,以为对女人好,就能赢得女人的真心。这是不对的,应该反过来,只有女人对你好时,你才能得到女人的真心。”赵波也端起了啤酒,猛地喝完,道:“你别反对我这句话,这是血泪教训。我的理想就是要当一名律师,但是以前的途径不对,从今天起,我要脚踏实地做事,第一步,先拿你这事来练手。锻炼自己;第二步,要拿到资格证。第三步,第三步还没有想好。”
王桥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有些醉意的赵波,道:“听你刚才的话。我觉得我错了。”
赵波瞪着眼,道:“你没有错,找我办事,你的心就放到狗肚子里。”
王桥道:“这事看起来是一件小事,其实对我挺重要。涉及到在镇里的威信,涉及到我和邱家的关系,稍有不慎,会惹来大麻烦,再说得耸人听闻一些,和我的政治前途联系在一起的。但是,刚才我没有听错吧,你是来练手?我这事容不得练手,我们商量一下,你退出吧。”
赵波用手摸着短发。傻笑道:“我说过练手吗,没有,绝对是你听错了,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不会承认。蛮哥是我和胖墩共同敬仰的大哥,坏你的事,就是坏我们的事。”他突然伸腿踢了王桥一脚,指着王桥的鼻子道:“你是我们大哥,一点都不耿直。”
这个变脸也够快,王桥拨开赵波的手指。道:“不要转移话题。”
赵波气愤难当地道:“没有喝酒时,我还把这事给忘记了。你居然和陈秀雅的爸爸一起进过看守所,这个保密硬是守了五年,若不是那天我混到胖墩家里。与陈叔喝个痛快,还不知道这事。这事瞒着别人可以,为什么要瞒着兄弟。”
王桥道:“这是我的秘密。我当年可是一颗红心当学生干部,谁能那么傻,宣扬进过看守所。”
赵波道:“那也是,这事就算原谅你了。蛮哥。你别怀疑我的能力,等到那个环卫工人老赵出来,我立刻着手。等到立案以后,新闻媒体跟上,绝对会把火烧到那人身上去。”
王桥道:“你不要乱来,任何事情都要给我说,由我来把握分寸。”
赵波诚恳地点头,道:“一定,一定。”
喝完三瓶半啤酒,赵波又醉了。他在寝室摇晃着转圈,酒意慢慢就上了头。他到厕所去站了一会,出来时就手扶着墙走回寝室,走到门口,他扭头张着白色牙齿天真地笑道:“那天吕一帆在家时,我半夜起床撤尿,听到你们在做什么,哈哈,羡慕人啊。”
等到王桥气急败坏地追过来时,赵波已经如一条麻袋似地仰躺在床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王桥站在床边,叫道:“青皮,不要装了,再装把你拖到卫生间,来一个迎面痛击。”他叫了几声,回应的是有节奏的鼾声。每次赵波喝醉酒,睡着时总会发出如此频率的鼾声,
王桥觉得自己有些失误,把一个看似简单实则重要的事情交给不靠谱的赵波。
王桥万万没有想到,后来在山南混得风声水起、极擅长做疑案怪案的雀湖律师事务所,就起步于三瓶半啤酒之后。当然,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四天后,环卫工人老赵走出了拘留所。
最初是要被拘留十天,罚款五百,宋鸿礼给老袁打了电话以后,最终减成六天,取消罚款。宋鸿礼找到了政法委李书记,又减了两天,最终环卫站执法人员和工人老赵还是在里面坐了四天。
当老赵走出来以后,宋鸿礼和王桥单独谈了一次话。
宋鸿礼道:“王镇,这事只能如此了。城关镇被扫面子不是第一次,当年你在城管委工作的时候,也扫过我两次面子,不知你还有印象没有。”
王桥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道:“也只能如此了。”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官面上的事只能如此,但是法律的子弹刚刚射出去。”
宋鸿礼安慰道:“王镇,我当了多年领导,被人扫面子的事情也很多。当领导既有受尊敬的时候,也有败走麦城的时候,宰相肚子里必须撑船啊,否则早就被骂死了,被整翻了。”
王桥道:“谢谢宋书记,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挺强的,不会让这种小事弄得失了分寸。”
宋鸿礼道:“那就好,我最怕你沉不住气。公安局占着法津法规,我们闹起来,摆在桌面上,说不过去。”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变,道:“吃了这个哑巴亏,我宋某人也不是好惹的。”
此时,在环卫工人老赵家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自然是青皮赵波,女的则是娇小玲珑的省城律师杨焱。
杨焱把名片拿给了环卫工人,道:“我最同情和尊重环卫工人,听说你的事情,准备无偿帮你打官司。”
老赵才从拘留所出来,压根不想和公安局打官司。
赵波道:“我也姓赵,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给你说实话,你进了拘留所,环卫部门肯定要开除你,除非证明你没有错。谁说的,陈武阳说的。你不要急,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我和杨律师帮你打赢官司,一分钱不收你的,还可以给你弄点小赔偿,更关键是打赢了官司,你的工作就能保住。”
(第三百六十八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