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射进窗时,睡在沙发上的王桥醒了过来。他昨夜有很多梦,梦中人物关系错踪复杂,醒来时还有些困惑身在何处。很快,他的目光从天花板回到了沙发,认清了身在何处。
数了一二三,王桥翻身而起,从开水器里接了一大杯冷水。
王桥与邱家有过一年时间接触,凭着对他们的了解,大体会猜到前夜警察光临是怎么一回事,以及邱家每个人对此事的态度。他并不准备报复,只是增加了防范意识,将录相机里的视频又看了一遍。
在查看视频时,王桥闻到里屋有一股难闻味道,左寻右找,发现是昨夜青皮又一次杰作,带着酒味的呕吐物。前夜青皮喝醉在垃圾桶呕吐以后,昨天凌晨三点尽管卫生间无人,他还是轻车熟路地抱着垃圾桶一阵狂吐,然后在怪味中悍然入睡。
如果是纯粹的呕吐物就可以倒在卫生间里,从下水道里冲走。呕吐物中混着各种垃圾,果皮、塑料袋等,无法从下水道冲走。王桥寻了一个大的塑料袋,将杂物一包装了,拿到楼下,扔进垃圾场。
篮球场上传过来打球声音,四五个电力局的棒小伙子们在打篮球,其中一个人见到扔垃圾袋的王桥,就朝王桥招手,邀请其一起打球。
王桥到场边给球友打了招呼,“今天我不打球,晚上喝了大酒,累得慌。”
球友是电力局职工,天天爬电线杆子的,对官场这一套不太理会,说话就少了顾忌,善意地开起玩笑,道:“王镇,你不是喝大酒,是性生活过度吧。”
王桥没有解释也没有否认,哈哈笑了几声,挥手离去。
上了楼。赵波仍然在呼呼大睡。吕一帆已经起了床,正在卫生间里刷牙,听到门响,端着茶杯。拿着牙刷就来到客厅,道:“到哪里去了?”王桥道:“收拾青皮昨晚留下的残局。”吕一帆轻笑道:“昨夜他没有听到什么吧?”王桥道:“睡得很沉,应该没有。他又在里屋抱着垃圾桶狂吐,臭气熏天。”吕一帆再笑:“你就是想把他灌醉,然后过来找我。”王桥道:“喝酒的时候。你配合得很好。”吕一帆雪白牙齿咬着嘴唇,道:“我也想他喝醉。”
经过昨夜非常和谐的两次运动,吕一帆皮肤红润,青春逼人,一扫在北三省时脸上表情里带着的隐忧。她飞快地在王桥脸上吻了吻,道:“我今天要回阳州,与艾姐见个面。艾姐劝我在阳州弄一个正宗的北三省餐馆,应该有市场,我想考察一下。我终究要独立,独立时不想和他做同样的生意。免得成为竞争对手,这不道德。”
王桥点了点头:“你怎么考察?”
吕一帆道:“我知道在阳州有几家做北三省菜的,这次准备去逐一品尝,探个究竟。”
王桥道:“阳州是川菜为主导,北三省菜能否有市场,还真得认真研究?”
“所以我要去看,每一家都去尝。如果确实没有市场,我再想其他办法。”吕一帆又道:“我现在要抓紧时间挖第一桶金,完全属于我自己的第一桶金。”
王桥道:“我完全支持你的选择。如果遇到困难可以给我说,如果缺启动资金。也可以给我讲。”
吕一帆笑道:“我不会客气的。”
早上七点半钟,王桥给赵波留了纸条以后,便送吕一帆前往客车站。上一次送吕一帆到客车站时,他和吕一帆正在吃碗杂面。结果与楚小昭迎面相见。
那次碰面以后,楚小昭便再也没有找过王桥。从这一点来看,算是一件好事。
王、吕依旧选择上次吃碗杂面的地方,要了一碗香喷喷的碗杂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王桥边吃面条边在想:“不知这一次会不会遇上熟人?”
正在想着,眼前就出现一位熟人。
县委组织部办公室副主任谷丽平时都在家里吃饭。昨天陪着市委组织部王科长一行喝了酒,喝得还不少。早上起来后特别想吃面条,于是来到了最好吃的碗杂面小店。
昌东是小县城,在最好吃的碗杂店遇到熟人毫不稀奇,谷丽进屋就瞧见了王桥,然后又瞧见了坐在其对面极有气质的漂亮女人。凭着女人直觉,她觉得王桥和对面女子应该是一起的。
“王镇,吃面啊。”谷丽用饶有兴致的眼神瞧了瞧王桥,又看了看吕一帆。
王桥道:“谷主任,你也吃面。”
谷丽拿出钱包,对面店老板道:“老板付账,那边一起。”
王桥道:“谢谢,我已经付过了。”
谷丽付了面钱,便坐在王桥旁边的位置上,找话题聊天。
有谷丽坐在旁边说话,让王桥觉得美味碗杂面打了折扣。他加快速度,迅速将面条吃完。吕一帆也有同样心思,当王桥放碗时,她也放下筷子。
“谷主任,慢吃。”王桥打过招呼,与吕一帆并肩走出碗杂店。
谷丽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王桥和吕一帆的背影。在王桥和李宁咏谈恋爱时,她觉得王桥和李宁咏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今天见到这个身材极佳、相貌出众的女子与王桥走到一起,居然发现他们两人也十分般配,并不比王、李配逊色。
这是一个新大陆,谷丽回到办公室,见到陆军后便迫不及待地复述了整个过程,讲述时难免添油加醋,原本是并排行走的两人变成了手拉手行走的两人。
陆军给谷丽的八卦之火之泼了一盆凉水,道:“王桥都和李宁咏分了手,他是单身汉,再找女朋友有什么稀奇。”
谷丽撇了撇嘴巴,道:“以前王桥和李宁咏好得蜜里调油,分手没有几天,两人都各自谈起了恋爱,这说明以前的感情是假的。”说到这里,她想起自己的经历,冷哼道:“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陆军和谷丽在一个办公室好几年,两人熟悉得很,说话没有什么顾忌,道:“嘿、嘿。这是王桥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谷丽道:“你们男人都一样,吃在嘴里,夹在手里。望着碗里,想着锅里。”
陆军道:“又和老公闹别扭了?”
谷丽眼里就有些湿,道:“我早就不闹了,没有意思,现在就是找个合适的时间点离婚吧。”
陆军道:“还是要慎重。百年修得同船渡。”
谷丽道:“你别劝我,鞋子合不合脚,我自己最清楚。”
两人聊了几句,等到牛清德来到办公室,陆军拿着一个急件就走了过去。如果不是和陆军闲扯了几句,谷丽或许就将见到王桥和另一个女子的事情放在脑后,此时有了不佳情绪,神差鬼使就给李宁咏打了电话。
听到王桥和那个女子牵了手,李宁咏竭力保持着镇静,道:“他是他。我是我,早就没有关系。”
谷丽道:“我就是看不惯臭男人的德性,才几天时间,就和另外女人搅到一起。”
李宁咏道:“那个女的是外地人?”
谷丽回想了一下,道:“我没有听到他们说话,只是从穿着和气质来看,不象本地人,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
昨夜听到二哥讲述,李宁咏就心有不满。今天再听到谷丽谈起两人亲密程度,她完全被嫉妒和愤恨所充满。挂了电话后,她到卫生间里哭过一场,以前对王桥还是埋怨。现在变成了怨恨。
回到办公室,擦干眼泪的李宁咏冷静地回想王桥的弱点,想来想去,居然没有发现王桥有明显弱点,让她急切之间无法复仇。
王桥在客车站送走了吕一帆,然后给办公室主任郭达打了电话。让他通知副镇长罗基奎和驻村干部王健在九点半在青桥村办公室会面,今天是与青桥村里党员干部见面会,宣传和商量修路之事。做通了党员的工作,再接着作镇人民代表、村民代表的工作,再开河两岸亲戚见面会。
王桥相信,通过这种细致的工作,百分之八十的村民会支持修路。
青桥村在城郊,步行花不了多长时间,王桥一路快走,在八点半来到了建在青桥小学校里面的村两委办公室。两委会大门紧锁,有一位年轻老师在打篮球。
看到年轻老师在小学校里孤独地打篮球,王桥一下就联想到了自己在当年羊背砣的孤独时光,便走到水泥球场边上,看老师打球。
年轻老师是村小教师,没有到城关镇来开过会,并不认识眼前个子高高的年轻人便是城关镇镇长。当王桥来到场边之时,便友好地将球抛了过去。
王桥今天来村里开会,有意挑选了普通的茄克衫和运动鞋,没有穿西服和皮鞋。他接到篮球以后,在三分线附近来了一个远距离投球,篮球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弧线,应声入网。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年轻老师赞了一声,跑过去将场边篮球捡回来,又抛给了王桥。
王桥不等篮球落地,在空中接了球,来了一个漂亮的三大步上篮。
年轻老师对于眼前人的球技十分惊讶,询问道:“你是找学校还是村里?”
王桥道:“我是城关镇的,是在村里面开会。”
年轻老师道:“以前没有见过你。”
王桥道:“调到城关镇的时间不长。”
年轻老师道:“你篮球打得真好。”
王桥道:“以前在中师的时候,我参加过巴州联赛的。”
年轻老师道:“你是在教办工作?我没有见过你啊。”
王桥想了想,道:“我应该算是在党政办,以前在旧乡小学教过书,在羊背砣村小。”
年轻老师听说王桥当过村小教师,顿时好感大增,进寝室拿了一瓶矿泉水给王桥。陆续到来的学生都围在场边,给潇洒上篮的王桥鼓掌。
九点钟时,青桥村支书江老坎来到学校,见到王桥在打篮球,招呼道:“王镇,来得早啊。”
王桥见到江老坎,就将篮球传给年轻老师,道:“你打得不错,改天我们镇里组织一个篮球队,你也来参加。”
年轻老师听到“王镇”的称呼,又见到江老坎的态度,这才猛然间醒悟和自己打篮球的便是传说中不满三十岁的王桥镇长。他见到意气风发的王桥,想起自己处境,便沮丧起来。
王桥离开时,与年轻老师握了手,还特意问了姓名。
在村办公室坐了一会,陆续有党员到来。王桥看着满屋子的花白头发,对江老坎道:“江书记,怎么没有几个年轻党员,这些年党员发展状况怎么样?”
江老坎道:“去年青桥一个党员都没有发展,入党积极分子也没有。前年发展的党员都满五十了,是胡子党员。这事不怪我,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发展对象本来就没有几个。还有些素质太差,歪瓜裂枣,我都看不过去。以前都是村里最好的青年争着入党,现在变成我们去做入党动员,好象还是村支部求着年轻人入党,搞逑反了。”
王桥望着一片白发,道:“这样下去不行啊,后继乏人。”
江老坎道:“县里没有几个工厂,年轻人要赚钱,就得出去,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以前县委副书记华成耀批评过有些地方村支书有着“培养了苗子,失去了位子”的思想,就从今天看到的一片白头来看,情况还要复杂一些,局势也更严重。
(第三百五十六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