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五章 主政西南 第六节 波澜起(九)

白斯同在第二天还是去了汪精卫宅第,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陈璧君舌如利剑,句句剜心;汪精卫话语中带着些许悲凉些许沧桑,白斯同没有与陈璧君进行任何争辩,他只向汪精卫分析了苏德条约带来的影响。

“先生,苏德条约既是灾难又是机会,欧美对日本独占中国始终不满,因此很可能介入中日战争,或者以更严厉的方式制裁日本。先生,现在不是与日本谈判的最好时机,就算要与日本谈判也应该是国民政府出面,先生,理想主义最终会被现实撕得粉碎的。”

白斯同的苦口婆心受到陈璧君的冷嘲热讽,就差直接说他卖主求荣了,汪精卫及时制止了陈璧君,但彼此都明白,白斯同已经明确拒绝追随汪精卫参加和平道路。

告别时,白斯同在门口冲汪精卫深深一躬,孤寂的离开了,汪精卫的目光中焦灼和惋惜交织,他的身后想起陈璧君不满的冷哼,曾仲鸣悄无声的出门,追着白斯同离开。

“四哥,这种人有什么可惋惜的,墙头草!”陈璧君对汪精卫的态度有些不满。

“唉,”汪精卫轻轻叹口气,没有回答,他心里想的不是白斯同的事,而是有这种想法的不是白斯同一个人,在他的阵营中,以前是陈公博,现在是白斯同,这两人是他十几年的政治盟友和追随者,连他们都动摇了,那还有多少人明日愿意追随他,暗地里却在彷徨动摇呢?他不知道。

“白斯同说现在不是与日本谈判的最好时机,这话也对,等武汉陷落后,才是最好时机,武汉失陷会擦亮国人的眼睛。”陈璧君似乎明白汪精卫的想法,继续鼓励他:“四哥,你不能动摇,你一旦动摇和平道路就完了,战争就遥遥无期,国民将承受更大的牺牲。”

汪精卫轻轻拍拍陈璧君的肩头:“你放心,此身已属国纵然粉身碎骨,纵然谤满人间,也在所不惜。”

陈璧君心中一酸,禁不住热泪盈眶,哽咽的抱着他:“四哥,….。”

然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汪精卫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心中感慨万千,多少年了,这个女人始终如一的跟随在他身边,无论是身居高位,还是流徙江湖,始终不离不弃,他相信无论全世界如何看他,她始终不会变。

白斯同心情糟透了,他可以与汪精卫虚与委蛇,可面对汪精卫时,他最终还是没能守住,他无法欺骗汪精卫,他做不到。这么多年的社会打拼还是没能洗刷掉身上那股书生气。

拒绝了两部黄包车,顶着热辣的阳光步行在上清寺的街道上,两边川流不息的人群纷纷扰扰,公车在路边停下,人流在站长(每个车站有个站长,专司负责维持秩序),指导下上车,一切井井有条。

一群人正在围观告示牌上新帖出来的告示,白斯同靠近发现是上面有用工需求信息,四川推出大规模发展计划,急需大量工人,从这些人热切的目光中,透露着希望,他们从下江千辛万苦的逃进四川,在战火纷扰的世界中寻找安宁的生活。

几个小孩在街上打闹,他们正闹着玩一种国军杀鬼子的游戏,这个游戏是青年剧团编演的,很快就风靡国统区,被挑出来扮演鬼子的小孩正涨红着脸大声抱怨。

轿车从黄包车的旁边疾驰而过,重庆有专门的黄包车道,白斯同对这点曾经感到有些惊讶,因为全国各大城市都没有黄包车道,重庆是唯一的例外。黄包车夫脖子上围块毛巾,可汗水还是不住流下,打湿了后背,脚步却匆匆,竖起的遮阳蓬为乘客遮挡灼热的阳光。

在十字路口,白斯同终于停下脚步,左顾右盼,他没有招呼一旁的黄包车,转身进了旁边的一座茶楼,伙计很有眼色,直接把他领到二楼的雅座内,不过白斯同却拒绝了雅座,他挑了二楼的一个靠窗户的座位,一个人呆呆的望着窗外。

“看报,看报,华北全境激战,我空军奋勇出击,击落日机二十一架,再造大捷!看报,看报!”

报童的声音在茶客间穿梭,茶楼哄闹的声音竟丝毫压不住这略带稚嫩的声音,白斯同招手叫来报童。

“有大公报吗?”

“客人刚到重庆吧,这些报纸是不能进重庆的,其实渝州晚报也很不错。”报童很有经验的推荐道,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只有十五六岁,口音略带江苏口音。象他这样的年纪,重庆本地的都在学校,而且这位少年肯定到重庆还不到一年,暂时无法享受重庆提供的各种社会福利。

白斯同无奈的要了张渝州晚报,报上的报道却集中在苏德条约,分析苏德条约对中国战场的影响,其中部分观点与中央日报的评论大致相同,当然其中也有最新战报,华北的战况还有来自空军的战报。

华北日军继续进攻八路军,不过这些报道很显然来自上海的外国报纸,但来自空军的报道却是直接报道。白斯同以他的敏锐很快发现其中的文字有些蹊跷,战果的描述中缺少一线飞行员的采访,而且也缺少以往那种志得意满的满足感。

白斯同的敏锐的确很强,在正面战场上,地面战斗暂时停止了,可空中的战争却始终持续,中国空军连续出击,轰炸上海,青岛,天津等重要港口,日军以江浙,山东,平津石家庄为前进基地,调集上千架飞机以疲劳战术与中国空军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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