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边脸色微变,他微微皱眉,看看中岛康健又看看立高之助,轻轻叹口气:“说这些事干嘛,立高君,让我搬来和你同住,可你这也不大呀,而且你也要搬走。”
“哦,我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能住一间房呢?石川太太还有间房,想租出去,不过,暂时还是不要租吧,先和我挤两天,我正在另外找房子。”立高之助说。
“这挺不错的,干嘛要另外找,支那空军也不会轰炸这。”武藤章说。
“难说,”立高之助摇头,神色有些凝重:“对支那空军来说,东京,甚至是日本的天空都是敞开的,我不知道支那人会轰炸什么,如果换我的话,先炸工厂港口,然后是商业区,居民区;最让人难以应付的是支那的轰炸方式,我注意了下报纸,他们采用的是燃烧弹攻击,东京,或者说,日本的多数建筑都是木制,火势一旦燃起,就是毁灭性打击。”
这个话题更加沉重,武藤章轻轻叹口气低头不语,田边目光转动,四下观望,中岛康健盯着手中的茶杯,深黄的茶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立高君,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制止支那空军的轰炸呢?”中岛康健沉声问。
立高之助轻轻喝了小口茶,让茶水在唇齿间停留会才缓缓咽下,中岛康健始终紧盯着他,立高之助沉默半响,终于摇摇头,中岛康健的神情变得无比失望。
立高之助的语气沉重:“要制止支那人的轰炸,必须要空军,可我们没有,没有足以飞上万米高空的飞机;高射炮只是被动防御,其实并不能完全守住,而支那人的攻击也不是普通的炸弹攻击,而是燃烧弹,……。
中岛君,你看看,东京有多少建筑是木制的,我们日本人习惯榻榻米,习惯木地板,支那人这样作,正好击中我们的命门。”
武藤章目光迷离:“是呀,日本的木头太多,其他东西太少。”
“对工厂我倒有个建议,”立高之助看着中岛康健说:“可以将工厂一部分车间分散到农村,变成家庭作坊式的生产方式,这种方式可能降低生产,却能避开损失,最终却能增加生产。”
说到这里,立高之助迟疑下,他看看中岛康健,又看看武藤章和田边,犹豫着压低嗓门:“其实,如果,我说如果,军部通过全盘考虑,确定帝国无法取得最后胜利的话,最好立刻求和,即便是接受盟国条件也要求和。”
闻听此言,中岛没有开口,武藤章略有吃惊,田边则大为不满的摇头:“立高君,怎么能这样,这样屈辱的条件不能接受,战争赔款会让日本破产的!还有陛下也要被他们审判,这不行,绝对不行。”
立高之助苦笑下,没有与田边争论,低头喝茶,武藤章缓缓开口问道:“接受敌人的条件,立高君,为什么呢?难道我们已经到了这样的困境了?”
“到了那种处境可以由军部评估,武藤君,日本经过明治维新发展到今天,花了近百年时间,整整三代人的奋斗,这些房子,那些工厂,都是日本人拼死拼活干出来的,是日本工业的基础,这些积累要被毁去,日本要倒退百年。”
立高之助眼中噙泪,声音有些梗塞:“作为军人是不愿意说出放下武器的话,但如果从国家民族长远利益考虑,需要我们壮士断腕。”
“七年以前,支那人可以放弃南京,现在我们可以放弃那些呢?”中岛康健心中苦涩,中国有辽阔的领土,深邃的战略空间,北平上海丢了,可以去南京太原;南京太原丢了,可以去武汉西安;武汉广州丢了,可以去重庆,但日本呢?没了东京,可以去那?狭窄的领土,贫瘠的资源,令人窒息的生存空间。
日本,没有退路。
墙外传来一阵整齐的呐喊声,四人没动便知道,这是新组建的国民义勇队又开始训练了,从门外进来个穿着旧军装的半老头,老头的神情有些怒气,看到中岛和武藤章便一愣,随后立即推出个笑容。
“军官先生您好,石川家的在吗?”
“哦,她们去粮店了。”田边抢在前面答道:“您是来找她训练的吗?”
“是的,是的,”老头连连点头,立高之助笑道:“待会她回来我会告诉她的。”
“大叔,您多大了?”中岛康健问道。
老头一挺胸很不服气的叫道:“六十二了,别以为我年纪大,我告诉你,当年日俄战争时,我在满洲为陛下作战,在乃木西典将军指挥下作战。您瞧,这儿,”老头指指脸上的刀疤:“这是俄国人留下的刀疤,当年那俄国人有这么高,看上去毛茸茸的……”
老头似乎被骚到痒处,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屋檐下的四个人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老头越来越兴奋,口沫悬飞讲道:“…..,支那人根本不行,胆小,怕死,不过支那土匪却很利害,当年我碰到几个支那土匪,那枪法,神了!”
说到这里,老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中岛:“将军,我有点不明白,这支那人怎么就利害起来了,居然打赢了皇军?”
中岛康健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武藤章傻了,完全不明白老头怎么问出这句话,田边愣愣的盯着老头。
立高之助哈哈大笑,老头见立高之助没穿军装,忍不住生气起来:“先生,这没什么好笑的,支那人根本不敢与皇军作战,看到皇军的影子便会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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