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春节还没完全过去,雪花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落下,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整个华北的气温降低到零下,泥泞的道路被冻住,在汽车的碾压下,又重新化开,变得更加泥泞,道路两边行进的士兵,背着沉重的步枪和子弹带,一瘸一拐的迈动愈发沉重的腿,呼出的气在纵队上空形成一条白色雾带。
在旷野行进的支前队则更加困难,不时有马车或独轮车陷进泥坑中,吆喝声从四下传来。与部队行进相反的是大批南下的难民,他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村口或镇子边,神情激动的向着运动中的部队欢呼。
大批从平津南逃的难民,给战区带来新的问题,如何安置这些难民成了李之龙最头痛的问题。华北战区政治部、民众动员部、救国会,组织了大批粮食被褥,地方政府动员村民为他们提供住宿,勉强将二十多万难民消化。
让李之龙意外的是,这些难民的到来,却更激起士兵的兴奋,这些逃出来的难民大都生活条件较好,他们比刚从日军铁蹄下解放出来的当地居民有更大的热情,他们卖掉身上的首饰,珍藏多年的财富,在路口劳军,特别是那些年青人,直接跑到招兵处,要求参军,一些青年被拒绝后,干脆背起行李,跟着部队行动,赶都赶不走。
政治部这段时间加强了部队的政治工作,李之龙奔走在各个部队中,冀中光复后,陆续发现数十个万人坑,李之龙指令部队分批轮流去受教育,死里逃生的幸存者,临近的村民,向士兵们控诉日本人的残暴,士兵的情绪完全调动起来,士气空前高涨,请战书一封接一封飞向上级。
吉普车从士兵身边驶过,几个胆大的士兵冲着车上的军官大声打着招呼,部队转移途中,各级军官不约而同采取了相同方式,将车篷放下来,让士兵们能看到他们,让士兵们相信,他们的指挥官始终与他们在一起。
山雨欲来风满楼,即便普通民众也知道战争即将打响,记者们犹如闻到腥味的猫,到处搜罗新闻,不过与绝大多数小记者不同,在前线数年的老记者则紧跟相熟的将领,韦伯的成功方式成了他们效仿的方式,韦伯现在就在战区司令部,受到庄继华的特殊待遇,别人拿不到的通行证,他能拿到,别人拿不到的新闻,他能拿到。
福尔曼和白修德站在路边高处,给一群正在抬车的支前队拍照,车上的物资被搬下来,堆积在路边,一匹骡子正奋力挣扎着,发出阵阵嚎叫。
在他们不远处,两道漂亮的身影站在村口的杨树下,叶絮菲披着头巾,有些漠然的望着眼前的场景,只是偶尔摆弄下胸前的相机,她的相机有些小巧,看上去很漂亮。
远处传来一阵强烈的轰鸣声,紧接着的便是震耳的欢呼声,叶絮菲抬头看去,沿着公路驶来一队装甲车,这队装甲车与普通装甲车不同,上面没有机枪,只有两排炮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武器。公路两侧的士兵们冲着装甲车挥手,车头上的炮兵面带骄傲的神色。
“叶姐,叶姐,这是不是被称为雷神的火箭炮。”旁边的女记者兴奋的叫起来,显然她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装备。
叶絮菲瞟了她一眼,见她满脸兴奋,双眼放光,手只顾寻摸,可惜她的报社没有给她配照相机。这个女记者是楚天周刊的记者,叫卢小雨,上个月才从武汉过来,很快便和福尔曼白修德打成一遍,几个人结伴而行。
不过叶絮菲对她有些警惕,他们的通行证是通过梅悠兰和韦伯搞到的,费了很大的劲,但这个卢小雨却若无其事的也拿出了相同级别的通行证,能搞到这样的通行证,却连照相机都没配备,这不能不让人生疑。
叶絮菲其实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火箭炮,在所有记者中只有梅悠兰看到过这种,所有记者也都是在她的报道中了解这种武器的,很多人都在猜测这是一种什么武器,在日军中,这种武器被称为支那的神秘炮兵部队,日军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密炮。
叶絮菲举起相机对着这列装甲车连续摁下快门,那披着炮衣的炮身,有些肮脏的挡板,带着皮帽子的士兵,都被她摄进了镜头。卢小雨有些羡慕的看着叶絮菲,嘟囔着:“该死的主编,该死的肥猪,”然后又央求道:“叶姐,叶姐,照片能不能给我一份,要不两张,我只要两张。”
叶絮菲微微一笑:“小雨,这可不合规矩,我要问问家里才行。”
按照记者的行规,照片不是可以随便给的,叶絮菲要给她,必须取得编辑部主编的同意,而主编也不可能同意。当然如果你私下里给,报社不知道便罢,知道了便会产生重大问题。所以记者一般不会向另一位记者要照片,这个卢小雨对这点都不知道,他们的主编居然敢派她到前线来。
卢小雨吐吐舌头,做出个可爱的笑容,然后叹口气:“唉,这机会多难道。”
叶絮菲随意笑笑,放下相机:“这种火箭炮以前是机密,从未在人前展现,现在既然展现出来,那以后便有的机会,据说这种武器威力极大。”
叶絮菲没看到,在她们身后三四十米远的一堆稻草旁边,两个带着草帽的男人正时不时看看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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