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带着一阵风驶出机场,向老河口驶去。轿车内,威尔基和林蔚并排坐着,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道路不是很好,颠簸比较利害,两人都禁不住抓住前排椅背,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大捷之前,蒋介石很配合,他很快安排好威尔基的五战区之行,并让林蔚亲自陪同。威尔基也并没有带他的全部成员,只有布雷恩和托马斯与他一块,他们恰好是外交人员和军人。
车队渐渐驶出山林走上,老河口大道,一上大道,情况便截然不同,车队的速度很快放慢,道路前方出现大队车队,独轮车队,独轮车发出的叽咯叽咯声音,掩盖了轿车的马达声,轿车慢慢向前蠕动,司机忍不住摁响喇叭,正在轿车前的独轮车,是一对男女,男人双手持把推着小车,女人在前面拉着绳索。
听到喇叭声,女人回头看了眼,便示意男人推向路边,独轮车慢慢靠向道边,如同劈浪一样,独轮车队慢慢向两边。威尔基看着车窗外的独轮车队,他还是首次见到这种独轮车,不过他更注意的是,这个车队里有很多女人和老人,甚至还有不少半大孩子,车上的东西大都是麻袋,鼓鼓囊囊的麻袋,车队前面的却不是独轮车,而是一群扛着担架的人。
“找个地方停一下。”威尔基对司机说。司机很快找到一个岔路,将车停下,威尔基从车上下来,看着过来的人群问林蔚:“他们这是做什么?”
林蔚也挺纳闷的,他扭头问副参谋长龚楚,龚楚笑道:“这是救国会组建的支前队,战场越来越向南,规模越来越大,后勤供应不上,救国会又组建了一些支前队。”
“老乡,你们是那里的?”龚楚拉住一个胡子有些白,扛着担架的老大爷问道。
“我们是郧县的。”老大爷答道。
“你们这是上那?”龚楚又问。
“南边,武汉”老大爷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这个军官,他不清楚这个人的官有多大,不过看上去不小,他打量了下龚楚才说:“长官,救国会说,部队要反攻武汉了,让我们给部队送粮食。”
“那,你们春播了吗?”龚楚对农事了解比较多,在战役开始之初,龚楚不在司令部内,而是在筹备政工学校,至到昨天才回到老河口,可刚回来便被庄继华派来迎接威尔基一行。
“播了一半。”老大爷额头堆积着皱纹,长时间赶路,他干脆敞开衣襟,露出古铜色的,有些松弛的皮肤。看到龚楚脸上露出的神色,他笑了笑:“没事,救国会说了,留在家的人帮着播种,误不了地。再说了,支援国军打鬼子不也是为我们自己吗。”
几句话间,担架队已经走远了,独轮车队已经过来,老大爷连忙向龚楚告辞,快步追赶队伍去了,林蔚和威尔基已经听清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龚将军,你们的汽车呢?为什么不用汽车送?”威尔基很是奇怪。
“威尔基先生,”龚楚叹口气:“我们的汽车有限,南线现在有几十万军队,我们的汽车仅仅不过百余辆,根本不够,现在这些汽车都在拉弹药和伤员,粮食便只能靠人力往前送。”
说到这里,他指着面前的独轮车队:“威尔基先生,从战役开始,我战区救国会和各县党部便组建了上百支支前队,鄂北,豫西总共动员了二十万民众支援南北两线战场,他们很多人与士兵一样冒着炮火,将伤员从火线抬下来,将弹药送上战场。”
“你们看看,这些推独轮车的,有些是夫妻,有些是父子,甚至有些是祖孙。”龚楚浩叹道,李宗仁在五战区数年,坚持不懈推行社会改革,支持救国会,将社会成功组织起来,现在这些支前队就是这几年坚持不懈的回报。
威尔基默默的看着渐渐远去的支前队,心中暗叹中日两国之间,已经不能用普通的战争来形容了,而是一场动员了社会各个阶层,涉及到民族历史文化,国家全部资源的总力战,两个民族全力以赴,把所有的一切都投入到这场战争中,这支支前队就是最好的证明。
“看得出来,你们的组织非常成功,龚将军,我现在明白了,你们为何能取得鄂北战役的胜利。”威尔基的赞叹比较平淡,在某种程度上只能算是礼貌。
“可惜的是,这样的组织来得太晚,”龚楚也毫不避讳的评论道:“如果在六年前,我们有这样的社会组织,我们早就击败了日本。”
“福昌兄说得对,我算明白了,文革为何坚持要搞社会改革,如果我们早十年进行社会改革,日本人就不可能打到武汉。”没想到林蔚也浩叹道,在昆明行营期间,他也听说滇西民众组织支前队,可从未亲临其境,所受的震撼远没有这样大。
支前队默默无声的向前走着,丝毫不知道,他们的行动给这些高级将领中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从机场到司令部,短短的几十公里里,他们先后遇上好几支支前队,甚至在司令部绿柳庄外,也遇上一支以绿柳庄民众为主的支前队,正在留守的百姓敲锣打鼓欢送出行,好像就是军队出征一样,战区政治部副主任许敬祥正带人欢送。
“林将军,威尔基先生,司令正在作战室,他吩咐,请您们在会客室等候,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到作战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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