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陨落日・如日当空

  

  李天澜也沉默了很长时间。

  乌兰国的一切正在按照计划走向终局,但越是接近终点,场面就越是热闹。

  今夜之后,已无翻盘可能的南美蒋氏注定要在东欧的博弈中退场。

  雪舞军团逼退了南美蒋氏,场面却更加复杂。

  陨落之日,蒋千年陨落,黑鬼陨落,混沌陨落。

  李天澜重伤。蒋千颂重伤。秦西来重伤。

  这一夜过去,李天澜要面对的是北海王氏和罗斯柴尔德的虎视眈眈。

  是态度微妙的教廷。

  是中洲内部的博弈之后最终传递到东欧的压力。

  是东欧五国在无奈之下不得已的臣服。

  是整个欧洲的敌意。

  是所有超级势力不动声色但却极为密切的关注。

  是天都炼狱进入乌兰国之后可能引起的所有变数。

  李天澜的呼吸有些沉重。

  这些都是他必须考虑的问题。

  一人一将一帅,都有立场。

  但身为主宰者,必须随着大势不断调整自己的立场。

  每个主宰者都会遇到类似于李天澜这样的复杂问题。

  在这些复杂中举重若轻的,才是真正的主宰,或者说是枭雄。

  李天澜转头回望。

  远方一片黑暗。

  但黑暗却无比的凌厉森然。

  磅礴如天幕的剑气充斥在远方的黑暗里,如同隐于九天之上的雷霆,隐而不发,但整个天际却都充斥着一种足以撕裂一切的锋利。

  李天澜的视线中只剩下这片黑暗的剑气。

  剑二十四的剑气。

  巅峰无敌境的剑气。

  李天澜最先感受到这种剑气。

  这道剑气最开始不动声色的交汇在李天澜周身的剑意里,微小的如同一滴水。

  王天纵不是发现不了。

  只不过没有注意。

  于是才有了李天澜借神的剑气,与自身剑意相合,直入巅峰无敌境的一击。

  李天澜能够感受到这道剑意的主动性。

  但他同样忘不掉当初在天都时,神对他的那种**裸的杀意。

  所以神主动借剑,又是有何图谋?

  李天澜缓缓转身。

  王天纵也收回了目光。

  神依旧没有出现。

  磅礴的近乎充斥天空的黑暗剑意里,李天澜和王天纵的眼神相互交错了一瞬。

  李天澜看着王天纵,若有所思。

  王天纵的目光停留在了李天澜的手上,同样也是若有所思。

  李天澜的手中握着陨落星辰。

  陨落星辰中还有着一把原始形态的碧落黄泉。

  两把枪虽然被王天纵生生压制回去,但还是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损,不过这样的破损在任何大势力眼中,都不算太严重的问题。

  王天纵的眼神不动声色的变得柔和了一些。

  他笑了笑,这笑容中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此情此情,你我是敌是友?”

  王天纵突然主动问道。

  漫无边际的空虚和疲惫侵蚀着李天澜的身体也意志。

  他的身体依旧站得笔直,面无表情道:“大局为重。”

  王天纵笑着点了点头。

  他看着李天澜的眼神带着欣赏,带欣赏的背后却又多了一抹杀机。

  截然不同的电话铃声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

  李天澜和王天纵同时拿出了手机。

  李天澜表情微微诧异。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谁在给王天纵打电话,但此时将电话打到他手机上的却是真正的大人物。

  李天澜接通电话,有些沙哑的喂了一声。

  “乌兰国的事情,做的不错,打出了威风。看来天纵当时推举你也是有正面作用的,他们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乱局之中,中洲身为最强的国家,应当有与最强国力匹配的锐气,天澜同志,等你回来,我为你庆功。”

  电话中一道温和中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李天澜内心始终紧绷着的某根弦缓缓放松。

  他等的就是这个电话。

  因为国际舞台上中洲一直都在沉默。

  如今这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想来用不了多久,中洲的声音就会响彻全世界。

  这证明整个中洲已经完全统一了态度。

  “总统过誉了。”

  李天澜声音轻缓安宁。

  电话对面的李华成总统笑了笑,有意无意道:“你和天纵有些误会?”

  “没有误会。”

  李天澜淡然道:“只是雪舞军团血染东欧,中洲的英魂需要一个归宿。这是中洲和雪舞军团的悲歌与荣耀,无论是剑皇,还是所谓的女王,都不能违背雪舞军团的意志。”

  他的声音淡然而坚决。

  这种话或许当着整个雪舞军团的面说会更有效果。

  但他终究还是在转变,在成长的,也不止是武道。

  所以有些话,当着雪舞军团,他还是说不出来。

  可面对李华成,李天澜却毫不犹豫的亮出了自己的态度,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

  李华成沉默了一会。

  “方青同志正在与天纵沟通,天澜,我们知道北海与李氏的恩怨。不过现在你和天纵,都是中洲竖在东欧的旗帜,万事大局为重,总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李华成语气平静。

  李天澜嘴角扯了扯道:“你问他,他自己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王天纵。

  李华成嗯了一声,有些疑惑。

  李天澜没有解释,只是平淡道:“天亮之前,雪舞军团的旗帜会飘荡在乌兰国的首都中心,我亲自升旗。”

  他随手挂断了电话。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会将雪舞军团的旗帜挂在乌兰国的首都中心。

  哪怕面对剑皇和女王,都不会退让。

  王天纵同时也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李天澜一眼,缓缓转身,走向了金瞳的方向。

  “我最近会留在乌兰国。”

  他说道。

  留在乌兰国,便是不退。

  他的声音很轻。

  但随着突兀而起的微风,却在一瞬间散布在了整个夜幕之中。

  李天澜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平淡道:“你应该谢谢我。”

  王天纵没有回头,只是平静道:“谢谢你的应该是你身边的人。”

  他路过教廷圣女安吉尔身边,看了她一眼:“教廷若是不服,让教皇亲自来找朕。北海东欧还是圣域,朕等着他。”

  远方的夜幕下没有风。

  但王天纵的声音却从远方的废墟中清晰的传了过来。

  神站在山区中一座陡峭的山巅上,一身遮住了浑身上下的黑衣,手中拎着那把长达三米的巨大镰刀,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铺天盖地的剑意遮挡了群山。

  他无比真实的站在那,周围的山区都变得虚幻起来。

  他看着李天澜和王天纵那一瞬间的交手。

  看到了两人接通了电话。

  看到了王天纵转身。

  也听见了王天纵的声音。

  神一言不发,只是一双眼眸中的光芒却满是冷漠。

  破晓站在神身边,突然开口道:“他近期会待在乌兰国。这是对你说的。”

  神没有回应,他甚至没有去看王天纵,只是静静的看着李天澜。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淡淡道:“废物。”

  破晓笑了笑:“我倒是觉得他很冷静,很理智。”

  “理智无用。”

  神摇了摇头。

  “严格来说,这甚至连一口恶气都算不上。今晚他并不算吃亏。相反,若是他刚才真的如你希望的那样,接下来的结果才是他和中洲都不能承受的。”

  破晓评价道:“这是他们的大局。”

  神没有说话。

  破晓也沉默下来。

  有些时候突然而来的帮忙并不是善意。

  起码神刚才借剑不是善意。

  有些时候固执的毫不退让也不全是敌意。

  王天纵留在乌兰国,就不是敌意。

  刚才那一瞬间,神的剑气与李天澜的剑意融合,刹那间的交锋,只有神能够明确的感受到李天澜刻意用剑意干扰了神的剑气。

  这一剑李天澜借了。

  但却不曾发挥出这一剑的全部威力。

  那个时候王天纵根本不曾注意到神的剑意。

  所以李天澜若是毫无保留,等于是在无比接近的距离下,一位巅峰无敌境的高手全力偷袭王天纵。

  金瞳会死无全尸。

  王天纵也会瞬间重伤。

  而且是真正的重伤。

  甚至有可能会直接陨落。

  中洲的元帅偷袭击杀中洲剑皇。

  如果在加上跟境外势力联手这一条,这算什么?

  到时中洲不要说争夺东欧的利益,中洲内部都会刹那间掀起轩然大波。

  中洲在混乱之中会退出东欧。

  李天澜只有两个结局,要么被重伤的王天纵一剑击杀,要么背着叛国的帽子流亡一生。

  至于李氏,至于东城家族,迎接他们的只能是巨大的灾难。

  李天澜除了重伤或者杀死王天纵而名震黑暗世界之外,他没有任何好处。

  得到好处的是神和天都炼狱。

  天都炼狱实力很强,神的实力也很强。

  而且他现在就在东欧。

  王天纵重伤。

  李天澜死亡。

  神不会放过王天纵。

  更不会放过李天澜手中的两把凶兵。

  同样也不会放弃乌兰国。

  杀死自己最大的对手,得到两把凶兵以及东欧五国的控制权。

  李天澜刚才那一剑若真的不顾大局,此时摆在天都炼狱面前的,就全部都是利益。

  “可惜了...”

  神叹息一声,他的声音有些感慨。

  他真的没有想到李天澜会如此冷静理智。

  一个能够重创王天纵的机会摆在面前。

  能出手,却不能出手。

  一切都是为了大局。

  “刚才那一剑,他若是出手,殿下可曾想过中洲李氏?”

  破晓突然问道。

  他的问题无比尖锐。

  但神的语气却没有半点愧疚,只有坦然。

  “中洲李氏当灭。”

  神看着李天澜的背影,平静道:“李氏有我,他应该为李氏牺牲。”

  破晓点点头,突然笑了起来:“也许李天澜也是这么想的。”

  神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的废墟。

  废墟中的王天纵已经走了很远,走到了金瞳身边。

  他重新拉起金瞳的手,转身看着李天澜。

  李天澜也在看着他。

  两人对视。

  一副极为诡异却又凝重的画面。

  神看着这幅画面,默然无语。

  李天澜。

  王天纵。

  两个人,如今却基本代表着中洲黑暗世界的现在和未来。

  现在的。

  未来的。

  都是光芒万丈。

  如同烈日。

  如日当空。

  神愈发漠然。

  他突然想起了那位神秘的陛下。

  如果将对方也放在眼前这幅画面里,那位陛下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是中洲的现在?未来?

  亦或是...

  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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