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香楼种了大片百色花树。
冬末春初时节,大部分颜色的花朵凋谢,只剩下澹紫、橘黄、梅红这三种颜色的花骨朵。
林中有一座九层飞檐木楼。
夫人、小姐们经常在这里消遣,喝酒、听曲、玩乐,偶尔还会举办一场拍卖会。
卢通每次过来都避开这里。
这天下午专门进入楼内。
木楼最顶层,和湖心小楼一样立了许多屏风。不过这里的屏风上没有字,而是画满了金甲仙人、霓裳仙女。
屏风之间摆放着许多软塌、蒲团、木椅、玉像、纸笔等。
卢通坐在一张椅子上,随手拿过旁边的琵琶,胡乱拨了一下,道:“你们平时在这里做什么?”
“听小曲、说闲话。”
“无聊。”
他把琵琶放在一边。
九夫人笑了下,道:“你不认识当然觉得无聊,要是说镜心的闲话呢?”
卢通下意识有了一些兴趣,笑着摇了下头。
“事情安排妥了?”
“好了,再过半个时辰付家妹妹过来,马览奎会跟过来。蒙大河死了,马览奎想接手大河粮行,每天上窜下跳、拉帮结派,可是连我们的人、胡涟的人都分不清。”
“蒙大河没有告诉他智明山的事情?”
他有些意外。
大河粮行表面十分平静,背地里的水却很深,每一方都有大背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马览奎插手。
侍女送来瓜果、点心。
九夫人接过来,送到桌上,道:“应该没有,马览奎对粮行不熟。听说以前是街面上的小混混,蒙大河打发他卖些零碎山货。沾了我们的光,山货生意越做越大,这两年有了点家底。兜里有了银子立马不知道天高地厚,连付家的主意也敢打。”
“付家干什么的?”
“开酒楼的、也开武馆。家里有几道药膳方子,能赚钱,还能拉拢修士。生意遍及十三城,面上不招摇,底子不比百里家差。”
卢通拿起一枚果子,边吃边道:“这么说,马览奎还算点眼光,可以选中付家。”
“高看他了,贪图美色而已。”
……
黄昏渐近。
阵法开启,一阵阵暖风、香风,把木楼周围整个包裹起来。
陆续有人影赶至。
一个身着百褶裙、百花衫的女修,踩着三色飞云落在木楼前。
后方,一个中年修士紧追上来,喊道:“素霜,等一下为兄。”
“马师兄,你还没有问过主人家,允不允许你进来。”
“问什么问,以前可以进,今天当然也可以。”
“那可未必!之前有蒙老爷在,现在呢?”
中年修士笑了一下,摆了摆手道:“蒙大河死了,以后大河粮行我说了算,她不会不给我面子。”
女修摇了摇头,道:“有没有面子问过才知道,我陪师兄去问。”
二人落在第六层外面的围栏,进入楼内,顺着楼梯朝上面走去。
第九层内。
卢通、九夫人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等了片刻,一只雪白的绒兔从门缝中挤进门内,隐约中还有一声不轻不重地跺脚声。
九夫人点了下头。
卢通按照之前的计划,咳了一声,问道:“现在大河粮行谁说了算?”
“胡涟。”
“谁?”
“胡管事的义子。蒙大河死了、胡管事老了,粮行里没人可以压住他。”
“我们和粮行的山货生意也归胡涟管了?”
“对。”
“原来不是姓马的管吗?”
“马览奎。胡涟打算挤走此人,以胡涟的手段,除非突遭横死,否则马览奎没有机会。”
“可惜!蒙府硕大的家业,白白便宜了外人。”
“对啊,区区一个管事的义子,竟然有如此运道,真是让人羡慕。”
“胡涟此番可以夺得多少金银?”
“少说也有百万两,多的话……”
二人正说着。
一个女修推门进来,面带笑意道:“人走了。”
卢通看向门口,一眼看去不禁眼睛稍亮,上下打量一番后,笑着道:“这位想必是付师妹。”
“素霜见过兄长!”
付素霜,名字听着冷清,人却一点也不冷清。
一张白嫩嫩的鹅卵脸,两道月牙弯眉。双眼湿润润的,眼波流转、似有情意,左眼角还点了一点红胭脂。
卢通心中暗道,马览奎不管脑子笨不笨,眼光倒是不错。
“付师妹,快请坐。”
“兄长太客气,叫我素霜便是。”
九夫人撇了下嘴角,起身迎过去,道:“好妹妹,快说说,刚才马览奎什么反应?”
付素霜和卢通对视一眼,朝九夫人走过去,道:“香姐姐,你可听过‘面如土色、抖似筛糠’?”
“哈哈。”
九夫人有些夸张地大笑了几声,挽住付素霜的手臂,摇头道:“竟然吓成了这幅样子,那还有胆子杀人吗?”
“不好说,说不定真得给他鼓鼓劲儿。”
“那还得再麻烦妹妹。”
“姐姐这是什么话,姐姐的事就是素霜的事,我已经有了法子,保管让他服服帖帖。”
“好妹妹,姐姐真没白疼你。”
二人互相挽着坐到一条长塌上,继续“姐姐”、“妹妹”地叫个不停。
卢通开始时不以为意,听了一会儿心中一阵腻歪,忍不住开口打断道:“马览奎若是不出手呢?”
九夫人、付素霜对视了一眼。
付素霜取出一本书,起身走到卢通身边,递过道:“兄长看下这本《破釜集》。”
卢通接过书,随手翻了几页。
几十页的小薄书,里面有字、也有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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